辛月捏着拳头快步走过来,瞪着他吼道:“你跟她们乱说什么了?!”

陈江野眼底还挂着笑,语气不疾不徐:“说你是我女朋友。”

辛月本就瞪得极大的眼睛被惊得更大了,她缓了好一会儿思绪才回笼,反应过来后她当即朝陈江野大吼了一声:“你乱说什么!”

她长这么大没少听人胡乱对她编造谣言,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失控。

她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嚼她的舌根,无非是小丑跳梁,所以她可以做到视若无睹,而陈江野的动机她实在搞不懂,至少现在搞不懂。

现在她完全就是一个被气懵了的状态。

然而她都快气爆炸了,陈江野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你也看见了,挡桃花。”

“你凭什么拿我挡!”

辛月眼睛里都快要喷火,拳头捏得发白。

陈江野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

“凭你欠我三个人情,现在算你还一个。”

闻言,辛月一下愣住。

她也是气狠了,都忘了这一茬。

在那么两秒钟的时间里,她脸上泛出了几分理亏的表情。

陈江野似乎很喜欢她这个表情,眼底的笑意清晰可见。

但辛月很快反应了过来,虽然是她欠他人情在先,但怎么还这个人情,再怎么不也应该先跟她说一声吗?

如果他跟她说了,她不会介意,毕竟他是救了她的命,不是普通的恩情,过分一些她也可以接受,但他这样自作主张,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做了,这算什么?

难道他救了她一命,他就可以对她肆意妄为?

那她宁愿烂在水库里也不要他救上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抬手指着陈江野厉声说:“我是欠你的,但你要是再这样,说都不说一声就搞这些名堂,别怪我翻脸不认!”

说完,辛月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辛月背着满箩筐的草两秒钟就走出了七八米。

陈江野站在原地,手里慢悠悠转着从她箩筐里拿出来的镰刀,喊了声她的名字:

“辛月。”

辛月气冲冲的步伐骤然一顿。

在陈江野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她心里突然腾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她形容不出来。

但这感觉的来由,大概是因为这是陈江野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也是这时候辛月才发现,他们彼此在这么多天的交集里,还从来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

他们之间好像从一开始就有种自然而然的默契。

不需要问彼此的名字。

这种默契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有一点点相像。

人总是会很容易被与自己相似的人吸引,所以怪不得……

想到这些,辛月皱起眉,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

“你镰刀不要了?”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陈江野的声音。

辛月又是一愣,镰刀怎么会在他那儿?

镰刀她都是插在边儿上的,有草压着,除非故意拔.出.来,绝对不可能掉。

辛月咬了咬牙,这个死陈江野!

她转身回去气冲冲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镰刀,顺便又剜了他一眼。

陈江野看着辛月气极的样子,仿佛没有半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竟然还笑出了声 ,就像学校里爱逗女生玩儿的那群坐后排的男生一样,女生越生气,他们笑得越大声。

按理说,听到他丧心病狂的笑声,辛月应该更生气才对,但没有。

陈江野之前的笑都是那种一边嘴角半勾不勾的笑,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脸上看到真正意义上的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有些过分好看了。

真的很好看。

看着他的笑,辛月甚至觉得世界好像突然变得很安静,所有蝉鸣、流水与风的声音消失不见,一切喧嚣远去,山水也褪色……

世界里唯独他是鲜亮的、炙热的。

她的心脏在这寂静中狂跳。

成为了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也正是这个声音提醒她——

她不能再看着他了。

辛月快速将头偏到一边,带着还有些微怔的表情转身,快步离开。

走开了很远,她还能感觉到眼皮有些发烫,像被强光灼了眼睛。

心跳也并未平复多少。

有些人的出现,注定要惊艳很久。

她捂着胸口走得越来越快,一直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陈江野始终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

从这一天开始,辛月没有再端着碗去院子里吃过饭,做习题也是把桌椅板凳搬到隔壁看不到的死角,出去拣落地果什么的也早一点回家,尽量避开陈江野。

眼不见为净,看不见他后,她感觉心静了不少,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他没来时的样子。

这段时间门口的混混也少了,可能是因为视频热度降了下去,蒲县爱凑热闹的混混也没那么多,再加上黄崖村又偏又远,路还烂,来过一次的人基本就不会再来第二次。

之前辛月晚一些才回来就是为了躲开门口的混混,现在就没必要回来得那么晚了。

这天,辛月还是和往常一样出门拣落地果,下午大概四五点的时候就开始往家里走。

路过一段岔路时,辛月听到远处有摩托车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些男人的声音,像是其他地方的口音,她听着还有些耳熟。

蒲县虽小,但地方语言却很多样,几乎每个乡的口音都不一样。

辛月心想可能是来找她的混混,所以等他们走远了才从岔路口出来,继续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这条路的下一个路口有棵很大的槐树,村里人都觉得这棵树有灵性,不少人都跟这棵树许过愿望,树枝上挂满了红绸,现在正值槐树花期,红绸从一簇一簇的花朵间垂下,风一吹,花瓣簌簌而落,红绸在漫天的花瓣中扬起,美得像是梦境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辛月每次路过这棵树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朝槐树望过去的第一眼,她看到的是在树下的那个人。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辛月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知道那是谁。

他穿着一身白衣,倚靠树干坐着,姿势随意散漫。

辛月脚下一顿,但很快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他继续往前走。

只是她才刚迈出两三步,槐树那边的方向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喂,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见我。”

他都这么说了,辛月自然没法再假装没看到他。

她撇了下嘴,不太情愿的转头看向他:“干嘛?”

陈江野∶“过来。”

辛月皱起眉,还是问:“干嘛?”

陈江野像是啧了一声:“看不出来我伤得很重?”

辛月表情先是一懵,然后立马眯起眼定睛看向他,清晰许多的视线里,他额头上、脸上和嘴角处都有血,衣服上到处都是泥,还有几个很明显的脚印。

“你跟人打架了?”

辛月一边问着一边朝他快步走过去。

陈江野挑眉:“不然?”

现在凑得近了,辛月能更清晰的看到他身上的伤,他手上原本结痂了的伤口又破了,手上全是血,另一只手的关节处没受伤但却红得像被烫着了一样,脸上也好几处伤口,额头靠近发际线的地方一大片血迹,辛月看着都觉得疼。

他应该是拿手背擦过嘴角的血,血在脸上留下一道长痕,像印象派画家安德烈科恩笔下那浓墨重彩的一抹红,抓人眼球,又摄人心魄。

辛月实在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陈江野这样人,明明被打得这么惨,头破血流,满身泥泞,却不显一丝狼狈。

看着这张脸,辛月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看电视剧里演员的战损妆,那种破碎感与凌厉五官交织在一起的感觉,矛盾又带感,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但陈江野脸上的血不是画上去的,就是再好看,辛月看得也是直皱眉。

她在他面前停下来,一边观察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一边问:“跟谁打的?打成这样。”

问出这句后,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刚刚那群男人的声音耳熟,不就是被他打得满口是血的那伙人吗。

她心头一跳,又忙问:“那天那伙?”

陈江野舔了下唇边的血,仰头看着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散漫。

“别废话了。”

他把手朝她抬起来,“过来,扶我。”

作者有话说:

没看到老婆前∶歇歇还能走

看到老婆后∶我腿废了

ps∶下章我很喜欢,希望大家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