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庆功宴的组织者,以及在场军衔最高的将军,李雄很容易就找到了临时退场的理由,并嘱咐手下人在距离会场不远的地方,清理出了一个小包房。

三人走进包房后,李雄又认真在墙上贴了一张猩红色的符纸,以确保对话不会外泄。

做好这一切后,他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躁,紧皱着眉头看向王洛。

“王山主,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洛笑道:“这个问题却不该先来问我,我知道的东西不会比将军你更多。”

“王山主!”一时间李雄也是有些情急了。

之前实战演习时,哪怕自家的兽母之心被盗,导致志在必得的胜利在眼前沦为一场狼藉,李雄都没有急过。

但是关乎自己的妻子时这位校骑将军却似二十出头的莽撞小伙,全然没有了城府和耐性。

所幸这个时候,却是当事人婉儿叹息一声,主动站了出来。

“李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径直问我的。”

“我……”李雄张了张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随手找了张座椅仰面坐倒,“这些年,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婉儿说道:“偶遇是真的,失忆是真的……和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此言一出,李雄不由面露苦笑,笑是真的笑,苦也是真的苦。

“祖姥姥……也是真的吗?”

婉儿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你我相识相爱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你也不在乎我以前的事,不是吗?”

“……对。”说着,李雄又站起身来,走到婉儿身旁,揽住她的肩膀,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都对。”

这一吻虽是轻描淡写,却无疑是李雄认真而确凿的表态,这让婉儿不由洋溢起一丝幸福的笑容,先前掩藏在袖口中的紧握着的拳头,也逐渐松开。

王洛也在一旁不由赞许:“伉俪情深,令人佩服。若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能如二位这般为了爱情而勇于攻坚克难,仙盟各国也就不必为出生率而烦恼。”

“……让山主见笑了。”婉儿推开李雄,叹息一声,身上气质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并非是敌意或者刻意疏远,而是她终于展示出了自己本来的气质。

遗世而独立,孤芳而自赏,是典型的隐者的气质……同时,也是王洛再熟悉不过的,古修士的气质。

“我是李婉儿,也是易茗,易家第29代家主。”

此言一出,就连李雄都感觉有些呼吸艰难,但他还是强忍着胸腔中的砰砰乱跳,在原地安静不动地听妻子继续说下去。

“王山主能一路查到此处,应该已经知道,易家就是昔日太清圣女的后裔。”

“卧槽……”李雄当时就绷不住了,而后立刻伸手掐住自己的虎口,才维持住镇定。太清圣女的传说,大部分月央北域的人都知道,李雄博学多识,自然也知道,年轻时甚至还和几个书院教授聊过几个猜想……只是他怎么也不可能猜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遇到圣女的后人,还结为了夫妻!

“而囚月湖,则是因为埋藏着圣女大人的遗产,才变得特殊。”

“卧槽……”李雄再次绷不住。

密卫营选囚月湖为训练营地,就是因为此地的风水极其特殊,特殊到必须立刻将其圈定为一级禁区,严加看管!而且光是圈定禁区都不够,还要摆出一副外松的假象,动不动就在禁区边缘搞事情,让人以为禁区之内也只是密卫营的少爷们在小题大做,以免招惹来过多的关注目光。

至于囚月湖本身的秘密……密卫营在此已经有五年了,除了军中精锐之外,也没少请七楼的各路专家前来探索研究,但基本都没拿出什么成果来,大家只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地将错就错。

直到今天,竟是自己挚爱的枕边人,将这个秘密揭开!

只是,没等李雄在心中想好,之后要如何细细追问此事的究竟,就听婉儿轻叹一声。

“李雄,此事我只在此间说给你听,还望你听过后就牢牢锁在心里,不要再对其他人说。”

李雄沉默了下,说道:“我毕竟是月央的将军啊。”

“嗯,我理解。”

下一刻,婉儿的身形就是一阵恍惚,似鬼魅一般闪到了李雄身旁,素手在他额心一探,就让他当场昏昏睡倒。

显然,当他醒来,这个世界将一如既往,他依然是对国家忠心耿耿,赤诚坦然的将军,而囚月湖的秘密也依然难以破解。

至于婉儿在这一刻展示出的手段,则是让王洛也不由心惊。

真特么强啊……比此时的王洛还要强!

虽然强的不多,但此时的王洛坐拥元婴金丹的大小核组合,个体实力在当今大律法守护下的仙盟,已是顶尖之列。能超越这个顶尖,要么是天赋才华横压一世,要么就很简单:古修士传承,又有漫长的沉淀。

“王山主,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了。”

王洛想了想,提出第一个问题:“我记得之前易清说,祖姥姥已经糊涂了,这不是她造谣吧?”

婉儿闻言却有些苦涩:“那孩子,在这一点上倒是没冤枉我。百年前月央拓荒时,白钥城北进,机缘巧合碰坏了先祖留在囚月湖的山水阵,令湖中禁物有了松动的迹象。为修补此阵,我不得不离家远行,而一路所见,令人不胜唏嘘,最终却没能找全修补阵法需要的材料。无奈之下,我开始强修先祖留下的炼神之道,以期用自家修为,硬补阵法所缺。然而我终归天赋不足,强修之下几乎走火入魔,神智不时迷离,最终……便是易清以为的那般,老糊涂了。”

王洛笑道:“夫人你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显老,我最开始问易清,还要问她有没有妹妹。”

女子莞尔一笑:“山主真是会说话,可惜我今年已是一百七十岁高龄,这副容颜也维持不久了。”

“哦?不久是多久?”

婉儿大致计算了一下:“最多百年吧。”

“……那李雄还是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