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革命报刊与书籍的印行
舆论宣传是民主革命思想传播的基本途径,正如蒋智由(观云)诗所云:“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潮!”
19世纪末,革命运动初兴之时,正是维新变法运动高涨之日,中国新知识界的舆论阵地基本上被改良派人士所控制。诸如上海《时务报》、澳门《知新报》、横滨《清议报》、神户《亚东报》、新加坡《天南新报》、檀香山《新中国报》、旧金山《文兴报》、纽约《维新报》、澳洲《东华新报》等改良派报刊,曾经风行海内外,“革命党对之,实属相形见绌”。当改良派已经充分利用报刊等近代新式舆论工具的时候,革命党人还只能翻印《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以及从《明夷待访录》中选录的《原君》《原臣》等旧籍进行反满革命宣传。宣传工具的落后,对于革命运动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以至于兴中会的重要活动地盘横滨与檀香山“竟为保皇党所夺”。在这种情况下,革命党人开始创办新式报刊,有意识地与改良派争夺舆论阵地。1900年初,孙中山派陈少白在香港创办《中国日报》,“是为革命报纸之滥觞”。20世纪初,留日学生耳濡目染自由平等学说,鼓吹革命排满者日众,革命出版物风起云涌,盛极一时,“渐入于革命书报全盛时期”。据统计,1905年同盟会成立以前刊行的革命报刊有44种,其中报纸20种,杂志24种,革命书籍有80种。
报纸是当时信息传播最为便捷的媒体。重要的革命报纸有上海的《苏报》《国民日日报》《俄事警闻》《警钟日报》,长沙的《俚语日报》,杭州的《杭州白话报》,厦门的《鹭江日报》,香港的《中国日报》《世界公益报》《广东日报》《有所谓报》(又名《唯一趣报》),檀香山的《檀山新报》,旧金山的《大同日报》,暹罗的《华暹新报》,新加坡的《图南日报》《南洋总汇报》,等等。
杂志也是革命党人充分利用的一种重要的宣传媒体。如上海的《政艺通报》《大陆》《女报》《童子世界》《中国白话报》《二十世纪大舞台》《女子世界》《扬子江丛报》《扬子江白话报》《国粹学报》,松江的《觉民》,芜湖的《安徽俗话报》,金华的《萃新报》,广州的《时事画报》,香港的《中国旬报》,在东京创办的《国民报》《湖北学生界》《直说》《浙江潮》《江苏》《二十世纪之支那》《民报》等等,都是重要的革命杂志。
革命党人还刊印了大量革命书籍。有宣传反清革命的政论性著作《革命军》《教育界之风潮》《驳康有为论革命书》《黄帝魂》《新湖南》《苏报案纪事》《孙逸仙》《沈荩》《猛回头》《警世钟》《死法》《攘书》《中国问题之真解决》等,有揭露满清入关暴行及其黑暗统治的旧籍《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黄书》《明夷待访录》,以及由此类资料汇编的丛书《陆沉丛书》《**虏丛书》《明季实录》等,有宣传民族主义思想的历史著作《太平军战记》《太平天国战史》《洪秀全演义》《郑成功传》《中国第一大伟人岳飞》《中国民族志》《中国民族权力消长史》等,有揭露帝国主义侵略的著作《二十世纪之怪物帝国主义》《西力东侵史》《中俄交涉史》《俄罗斯对华政策》《俄国蚕食亚洲史略》《美国垂涎中华近事》等,有宣扬西方资产阶级革命的历史著作《法兰西革命史》《美国独立战史》《俄国革命战史》《意大利建国史》《葡萄牙革命史》《华盛顿》《林肯》《贞德传》《东欧女豪杰》等,有介绍西方社会政治思想学说的译著《民约论》《自由原论》《万法精意》《社会学原理》《国体政体概论》《代议政体》《独立宣言》《人权宣言》《世界进步之大势》《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神髓》《虚无党》《自由血》《卢梭魂》等。
这些革命书报主要出版于东京、上海、香港等地,正是以这些出版地为中心而逐渐形成了清末革命思想传播的网络。例如,在上海出版的《警钟日报》,在苏州、杭州、绍兴、武昌、长沙、成都、汉口、南昌、济南、安庆、镇江、宁波、无锡、常熟、九江、台州、南京、香港等18个地方设有23个分售处。再如,《大陆》杂志也在上海出版,除上海本埠设有12个代派处外,又在北京、天津、保定、平潮、苏州、杭州、扬州、河南、常熟、江西、福州、南京、安庆、广东、天门、武昌、吴江、芜湖、无锡、常州、宁波、湖南、绍兴、汉口、成都、汕头、香港、东京等28处外埠设有42个代派处。各种革命报刊不仅有一定的销售网络,而且其销售量也相当可观。据1904年《警钟日报》一份关于武汉地区各报刊销量调查资料,其中有革命报刊《警钟日报》300份,《政艺通报》70份,《浙江潮》40份,《江苏》30份,《汉声》20份,《中国白话报》80份,《安徽俗话报》20份,基本上都是在新学界与学堂学生中流传。这是武汉一地的情形,于此可见全国形势之一斑。与此同时,革命书籍也是广为流传,如邹容的《革命军》问世后,很快便由各地书肆以各种名目翻印,或称《革命先锋》《图存篇》《救世真言》,或与章太炎《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合刊而简称《章邹合刻》,“风行海内外,销售逾百十万册”。一本书有上百万的销量,这个数字是颇为惊人的。
革命书报的流行,自然导引了革命思想的流播和革命观念的深入人心。如时人所谓:“革命之说,非自今日始。然从前持此议者,仅三数人而已,近则其数渐多,血气未定膂力方刚之少年,辄易为所惑。又从前持此议者,仅自与其徒党议之于私室而已,近乃明目张胆于稠人广众之中,公言不讳,并登诸报章,以期千人之共见。是则主革命者,必以其说为不可易矣。”革命思潮的高涨,自是革命党人的革命宣传之功。
在革命书报大量涌现、革命思想广泛传播的同时,革命宣传人才辈出,革命宣传队伍不断壮大。其中如章太炎、邹容、陈天华、章士钊、杨毓麟、秦力山、蔡元培、吴稚晖、陈独秀、金天翮、邓实、刘师培、赵声等人,都是颇有影响的人物,而尤以章太炎、邹容、陈天华的贡献最大。
二 章太炎与《驳康有为论革命书》
章太炎(1869-1936),初名学乘,后改名炳麟,字枚叔(又作梅叔),因仰慕顾炎武而又改名为绛,别号太炎,浙江余杭人。章太炎出身书香世家,从小接受外祖父海盐朱有虔的汉学启蒙教育,“课读四年,稍知经训”。随后章太炎又从父亲章濬和伯兄章篯继续研治汉学,读顾炎武《音学五书》、王引之《经义述闻》、郝懿行《尔雅义疏》等书,确立“一意治经,文必法古”的治学路径。1890年,章太炎就学于汉学重镇杭州诂经精舍,从学晚清经学大师俞樾。在此后7年的时间里,章太炎在诂经精舍受到非常系统规范的汉学训练,成为清末著名的古文经学家。当时章太炎本可以纯粹的学问家名世,但事实上他并不甘于埋首书斋、皓首穷经,而始终没有忘怀现实政治。鲁迅先生称章太炎为“有学问的革命家”,认为他的业绩“留在革命史上的,实在比在学术史上还要大”。这可谓是对辛亥时期章太炎的确切评价。
章太炎的政治思想有一个从改良到革命的转变过程。甲午战争以后,维新变法运动兴起,章太炎“与尊清者游”,参加强学会,出任《时务报》撰述,主张“以革政挽革命”。戊戌政变后,章太炎避祸至台湾,后又到日本,经梁启超介绍得识孙中山,“相与谈论救国大计,极为相得”。不过,这时的章太炎还没有转向革命。1900年初,《訄书》初刻本问世,尚有鲜明的改良倾向。庚子事变发生后,帝国主义列强侵略造成的严重的民族危机,终于迫使章太炎走上了反清革命的道路。有三个事例可以作为这个转变的标志:一是反对上海张园“中国议会”及唐才常自立会的“勤王”宗旨,愤然剪除辫发,并发表《解辫发说》一文,以示坚决的反清志向;二是在《国民报》上发表《正仇满论》一文,公开宣扬反满革命思想,严厉地批驳了改良派的保皇主张,正式宣告与改良派决裂;三是大加删订初刻本《訄书》,删除“尊清”改良的文字,增加排满革命的内容。此后,章太炎不遗余力地积极倡言排满革命思想。
1902年,康有为发表《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和《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宣扬君主立宪,反对民主革命。这是保皇派对抗革命的一份宣战书。康文一出,保皇党人大肆宣传。他们将其印成小册子,在海外华侨中广为散发,影响颇大。为了从理论上驳斥康有为的保皇论调,并正面阐明革命的历史必然性意义,1903年5月,章太炎写下了针锋相对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一文,对康文进行了逐条驳斥。关于满汉关系与“反满”的民族主义问题,康有为认为:汉族长期以来已经与各异族相混而“同化”,中国已经不存在种族差异和民族压迫,满族没有压迫汉族,甚至还与汉人共享政权,因此没有必要进行“反满”的民族革命。章太炎直斥之为“妄言”,他认为满汉根本就没有“同化”,中国的现状是极少数满洲贵族残酷地统治广大汉族人民,所谓“今以满洲五百万人,临制汉族四万万人而有余者,独以腐败之成法愚弄之、锢塞之”,致使“汉人无民权,而满洲有民权,且有贵族之权”,现在是“民族主义之时代”,只有进行“反满”的民族革命,才能建立以汉族为主体的近代民族国家。关于革命与立宪的关系问题,康有为认为:中国有“圣明”的光绪皇帝,可以实行君主立宪;相反,中国民智未开,“公理未明,旧俗俱在”,不能实行革命,而且革命将导致流血,并招致外国的干涉。针对康有为所谓光绪皇帝“圣明”的论调,章太炎厉斥“载湉小丑,未辨菽麦”。他用铁的事实反诘道:既然光绪皇帝如此圣仁英武,“而何以刚毅能挟后力以尼新法,荣禄能造谣诼以耸人心,各督抚累经严旨皆观望而不辨,甚至章京受戮,己亦幽废于瀛台也?”他认为,光绪皇帝其实只是“仁柔寡断之主,汉献、唐昭之俦”,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而徒具虚名的傀儡皇帝,只不过是“满洲末造之亡君”而已,不可能依靠他来实行立宪。针对康有为所谓中国民智未开的说法,章太炎认为:“人心之智慧,自竞争而后发生,今日之民智,不必待他事以开之,而但待革命以开之……公理之未明,即以革命明之;旧俗之俱在,即以革命去之。革命非天雄大黄之猛剂,而实补泻兼备之良药矣。”针对康有为所谓革命将导致流血的问题,章太炎认为,革命要流血,立宪也不能免,欧洲各国与日本立宪的历史证明:“使前日无此血战,则后之立宪亦不能成。故知流血成河,死人如麻,为立宪所无可幸免者。”针对康有为所谓“革命将招致外国干涉”的观点,章太炎认为:今日中国革命必然要与外国打交道,也难免招致外人干涉,当年日本“覆幕”革命时也面临类似的形势,但结果并没有出现外国干涉的局面,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运械之事,势不可无,而乞师之举,不必果有”,结果便是“可以利用外人而不为外人所干涉”,这一点是不必“沾沾多虑”的。总之,章太炎认为,如果不进行反清革命,不彻底推翻清王朝的统治,中国就不可能以独立国家的地位自立于世界。“然则满洲弗逐,而欲士之争自濯磨,民之敌忾效死,以期至乎独立不羁之域,此必不可得之数也。浸微浸衰,亦终为欧、美之奴隶而已矣。”
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是辛亥时期反击保皇论调、宣扬反满革命思想的重要文献。该文一出,即由革命党人在上海刊印成小册子,“传诵一时”,随即又被《苏报》节录以《康有为与觉罗君之关系》为题刊布,与邹容所著《革命军》“同受海内外人士热烈之欢迎”。
三 邹容的《革命军》以及《苏报》案
邹容(1885-1905),字蔚丹(又作威丹),四川巴县(今重庆市)人,出身富商家庭。他自幼熟读经史,但鄙弃科名,而志存高远,“与人言,指天画地,非尧、舜,薄周、孔,无所避”。1902年,邹容自费留学日本,就读于东京同文书院。在日本,邹容积极参与留学生活动,广泛涉猎西方社会政治学说,思想日趋激进。1903年4月,邹容因与张继、陈独秀等人剪除南洋留日学生监督姚文甫的辫子而被迫回国,避居上海爱国学社。期间,邹容、张继、章太炎、章士钊志趣相投,同气相求,结为兄弟。时值拒俄运动勃兴,邹容“深悟清政府之不足恃,且伤内外志士之不脱奴隶根性,于是发愤草《革命军》一书”。邹容的《革命军》一书初稿草成于日本,后在上海经章太炎润色并作序,于1903年5月由友人金天翮等人出资在大同书局出版。
《革命军》一书,全文两万余言,共分七章。第一章为绪论,用炽烈的热情与诗化的语言,阐释革命的历史意义,歌颂革命的神圣伟大。第二章揭露满清政府残酷腐败的统治,以揭示革命发生的原因。第三章至第五章具体探讨革命进行的方法:一为“革命之教育”,主张用西方社会政治学说教育人民,使人人具有“中国”国家思想,人人“当知平等自由之大义”,人人“当有政治法律之观念”,以实现“文明之革命”;二为“革命必剖清人种”,提倡反满的民族主义精神;三为“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倡导改造国民性,“吾愿吾同胞,万众一心,肢体努力,以砥以砺,拔去奴隶之根性,以进为中国之国民”。第六章运用天赋人权学说,“模拟美国革命独立之义”,为中国革命的前途设计了一个名为“中华共和国”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方案。第七章为结论,号召全国人民起来进行反清革命,最后喊出“中华共和国万岁”的口号,对革命充满必胜的信心。《革命军》甫经问世,迅速风行海内外,成为清末宣传反清革命的重要著作。
《革命军》出版不久,章士钊以“爱读《革命军》者”的名义在《苏报》上发表推介文章,文中称:“卓哉!邹氏之《革命军》也,以国民主义为干,以仇满为用,挦扯往事,根极公理,驱以犀利之笔,达以浅直之词。虽顽懦之夫,目睹其事,耳闻其语,则罔不面赤耳热心跳肺张,作拔剑砍地奋身入海之状。呜呼!此诚今日国民教育之一教科书也。”随后,轰动一时的“《苏报》案”便在上海发生了。
《苏报》创刊于1896年,本是上海一家与日本人有关系的庸俗小报。1899年前后,因报馆经营不善至于亏损而被迫出让,遂由陈范出资接办。陈范原名彝范,字梦坡,湖南衡山人,曾任江西铅山知县,后因教案落职,移居上海,“愤官场腐败,思以清议易天下,遂承办是报”。陈范接办《苏报》后,其思想主张与时俱进,“由变法而保皇,由保皇而革命”。1902年底,国内学生运动兴起,《苏报》特设“学界风潮”专栏,为之鼓吹。1903年初,爱国学社成员介入《苏报》,使其言论渐趋激进。5月底6月初,章士钊被陈范聘为《苏报》的主笔,此为《苏报》言论趋向革命化的契机。章士钊出任《苏报》主笔后,以“第一排满,第二排康”为宗旨,发表了一系列“放言革命”的政论文章,诸如《论中国当道者皆为革命党》《康有为》《驳〈革命驳议〉》《读〈革命军〉》《介绍〈革命军〉》《〈革命军〉序》《读〈严拿留学生密谕〉有愤》《杀人主义》《康有为与觉罗君之关系》等脍炙人口的篇章,深刻地揭露了清王朝统治的腐朽黑暗,有力地批驳了保皇派的反革命言论,积极地宣扬了革命派的反清革命主张。《苏报》的革命言论一出,社会各界反响强烈。一方面,激起了人们的反清革命斗志,推动了革命思潮的高涨;另一方面,引起了清政府的恐慌,必欲除之而心甘。
6月21日,清政府以爱国学社成员“猖狂悖谬,形同叛逆”,谕令沿江沿海各省督抚“严密查拿,随时惩办”。两江总督魏光焘当即下令设法查拿“社首”,并“查禁《苏报》”。为此,他特派候补道俞明震协同上海道袁树勋处理此案。因《苏报》宣传《革命军》颇为引人注目,《革命军》的作者邹容与为之作序的章太炎自然成为此案的要犯。6月29-30日,俞明震等人勾结上海租界工部局,并经得英美两国领事同意,由巡捕在《苏报》馆和爱国学社逮捕了程吉甫(《苏报》账房)、章太炎、陈仲彝(陈范之子)等人。此前,吴稚晖、蔡元培、章士钊等人因先期获得消息而得以逃脱。7月1日,邹容自动投案入狱。7月7日,《苏报》与爱国学社被正式查封。
章太炎、邹容等人被捕后,清政府曾向租界当局交涉,企图“引渡”由清朝官府审讯,但遭到拒绝。7月15日,此案由会审公廨开庭审理。由于各方面舆论压力极大,此案拖延再三,“屡讯屡停,未能判决”。直到1904年5月21日,上海县会同会审公廨方才作出最终判决:章太炎监禁三年,邹容监禁两年,“自上年到案之日起算,期满逐出租界”。章太炎与邹容在狱中坚贞不屈,表现了英勇无畏的革命情操。1905年4月3日,邹容不幸病死狱中,年仅20岁,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1906年6月29日,章太炎刑满出狱,继续投身革命事业。
四 陈天华的《警世钟》和《猛回头》
陈天华(1875-1905),字星台,别号思黄,湖南新化人,出身于塾师家庭。他自幼家境贫寒,曾以做小贩为生,备尝民间疾苦。这种早年的艰苦生活经历,使他幼小的心灵中早就孕育出反抗满清统治的民族主义思想,“少时即以光复汉族为念”,日后著述也是“专以鼓吹民族主义为务”。由于家境困苦,陈天华早年所受的传统文化教育并不系统、不完整。他先是随父亲识字读书,15岁才进私塾就读,后入资江书院就学。1898年,陈天华考入新化的新式学堂——实学堂,始接受新式教育。1903年3月,陈天华以官费留学日本,入东京弘文学院学师范。留日期间,他积极参与留日学界的爱国革命活动。在拒俄运动中,他踊跃参加义勇队,并以军国民教育会“运动员”的身份回国活动。1904年,陈天华与黄兴、宋教仁等人筹划华兴会的长沙起义,事败后再次流亡日本。1905年6月,陈天华与宋教仁等人在日本东京创办《二十世纪之支那》杂志,随后参与筹划同盟会的创建。同年12月8日,为抗议日本政府的“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而忧愤蹈海自尽,年仅30岁。
陈天华是辛亥革命时期著名的革命宣传家,有“革命党之大文豪”之称。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他用通俗易懂的文字写下了《猛回头》《警世钟》《狮子吼》《国民必读》《最近政见之评决》《最近之方针》《论中国宜改创民主政体》《中国革命史论》等革命宣传小册子和政论性文章,其中影响最大的当是《猛回头》与《警世钟》。
《猛回头》与《警世钟》两书写成于1903年下半年。这两本书的基本思想是反帝爱国和排满革命。首先,作者揭露了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与瓜分中国所造成的严重的民族危机,认为中国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计中藏;法兰西,占广州,窥伺黔桂;德意志,胶州领,虎视东方;新日本,取台湾,再图福建;美利坚,也想要,割土分疆。这中国,那(哪)一点,我还有份!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其次,批判了清政府腐败无能的统治及其卖国行径,指出清政府事实上已经变成了“洋人的朝廷”。“你道今日中国还是满洲政府的吗?早已是各国的了。那些财政权、铁道权、用人权,一概拱手送与洋人,洋人全不要费力,要怎么样,只要下一个号令,满洲政府遂立刻奉行。”“你道现在的朝廷,仍是满洲的吗?多久是洋人的了!列位!若还不信,请看近来朝廷所做的事,那(哪)一件不是奉洋人的号令?”最后,号召全国人民起来进行反帝爱国与反清革命斗争,以完成救国大业,使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洋兵不来便罢,洋兵若来,奉劝各人把胆子放大,全不要怕他。读书的放了笔,耕田的放了犁耙,做生意的放了职事,做手艺的放了器具,齐把刀子磨快,子药上足,同饮一杯血酒,呼的呼,喊的喊,万众直前,杀那洋鬼子,杀投降那洋鬼子的二毛子。”“我们要想拒洋人,只有讲革命独立,不能讲勤王。”“这爱国的心,一定要发达了,这救国的事,一定要勇任了。前死后继,百折不回,我汉种一定能够建立个极完全的国家,横绝五大洲。”
《猛回头》与《警世钟》两书,以说唱弹词与白话文的方式写成,文字浅显通畅,易于在中下层社会,尤其是军、学两界广泛流传。“各兵士每每读《猛回头》、《警世钟》诸书,即奉为至宝,秘藏不露,思想言论,渐渐改良;有时退伍,散至民间,则用为歌本,遍行歌唱,其效力之大,不可言喻。而文学堂之青年,亦时以偷看《猛回头》为乐。”《猛回头》与《警世钟》是革命派极为重要的宣传品,对革命思想的传播起了巨大的作用。
由于章太炎、邹容、陈天华等革命宣传家的努力宣传鼓动,20世纪初年中国大地上民主革命思潮激昂高涨,为各地革命小团体乃至中国同盟会的建立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