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吓着了?”周郁川用帕子替她将眼泪拭去,垂首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嗯……”聂柔浑身疲软,无力地点了点头。

周郁川温暖坚实的怀抱让她安心了不少。

“喝两口,等会儿我陪你睡。”周郁川从丹桂手里接过莲子百合汤,凑到她嘴边哄道。

聂柔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才觉得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她突然回过味儿来,周郁川不是还在生她的气么?怎的今晚会这般温柔小意地哄她?

正在脱外裳的周郁川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咳,夫人在看什么?”

“郎君~”聂柔勾起笑,用娇软的声音唤道。

周郁川耳尖微红:“别闹,今儿早些安寝。”

“郎君今日怎么会出现在柔园?”聂柔勾着他的衣带,潋滟的眼眸中饱含威胁,大有他不说实话谁都不许睡的意味。

“诚儿说你怕下雨天,本侯大人有大量,过来看你一眼。”

“谁知道你哭哭啼啼地拉着本侯不放……”

聂柔把眼转向正在关门的丹桂,似是在问,他说的是真的?

周郁川侧身一步挡住她的目光,有些尴尬道:“夫人真是翻脸比翻书快,方才还依依不舍的,这会儿却又横眉冷对。”

聂柔看着他心虚的模样,微微蹙了蹙眉,方才醒来她的确抱着他不放……

因着哭了一场,神思混沌,便也懒得追究,兀自蜷进薄被里睡了过去。

周郁川看着她的睡颜轻轻松一口气,也钻进被窝,一手把聂柔环进怀里,闭目安寝。

“夫人,这是咱们侯府的账目,侯爷吩咐奴才给您送来。”

一大早,周伯便捧着一沓账本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箱笼,箱笼里满满当当的也是账册。

聂柔嘴里正嚼着一只虾仁小笼包,看见那么多账本,下意识一噎。

“咱们侯府……这么富贵?”

有那么多铺子和田地要管?

周伯不以为然一笑道:“财不外露而已,不过那些杂事自有底下的人打理,您只消管好奴才手里的这几本就好。”

聂柔接过第一本,翻了翻,上面记录的是战马和铁器的购买记录。

“……侯爷真的吩咐你把这些账本拿给我?”

“本夫人……以往没有涉及过这些事务……”

聂柔有些不可置信,周郁川把这些交给她,可就相当于把小命都交到她手里了……

周伯肯定地颔一颔首,道:“侯爷说他的事和小公子的事都由您拿主意,这些账本自然也是听您调配。”

“一回生二回熟,您这般聪慧,管几日便懂了。”

周伯看向聂柔的目光中满是信任。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周郁川身后便多了个小尾巴,聂柔一有空便捧着账本问东问西。

偏生那副可怜娇媚的模样,每每都会把周郁川的心思往歪处引。

“堂堂侯夫人,竟然连账本都看不懂,该罚。”周郁川一本正经地虎起脸,把聂柔压在了窗边的矮榻上。

聂柔回京后小半个月,宫里便来了旨意。

顾皇后感念曾经和周夫人的手帕交情谊,宣聂诚这个小世子入宫一见。

聂柔自是也一起入宫去,谁都知道永夜侯的这位柔夫人,可是带大小世子的头号功臣。

“若有为难的事,当场拒了便是。”周郁川不知道想起什么,把聂柔从榻上捞起来,叮嘱道。

聂柔从他眸中看出了一些不寻常:“侯爷有事不妨直说。”

“先皇忌惮贺成彦,新皇同样忌惮本侯。”周郁川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将话挑明了道。

功高震主,会被提防是早晚的事。

聂柔牵着儿子,在小内侍的领路下往坤宁宫去,路过御花园时听见有人在尖声怒骂。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宜妃娘娘!”

“来人,拖下去杖毙!”

聂柔打眼一望,便瞧见一个穿着蜜合色大袖衫的宫装美人,袅袅婷婷地被众人簇拥着。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知晓这人应当是有孕了,毕竟聂琳琅刚怀上贺成彦的孩子的时候,也这般撑着后腰,趾高气昂。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得宜妃身边的宫女道:“拖远些打,别叫血腥气冲撞了皇嗣。”

“哟~这是哪家的娘子?”宜妃程疏影扬着下巴,用戏谑的目光看向聂柔,“生得这般狐媚,莫不是入宫来勾搭陛下的?”

她不是真的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毕竟顾皇后请永夜侯世子入宫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之所以这般羞辱聂柔,只不过是因为宜妃知晓皇帝暗地里忌惮永夜侯,想借此讨好皇帝,顺便让顾皇后面上无光罢了。

“娘娘说笑了,小妇不过是照看世子爷的奴婢罢了,可不敢高攀陛下。”聂柔福了福身,便恭顺地立在原地。

顾雨嘉和皇帝乃是少年夫妻,可是如今中宫尚无孕信,这位宜妃娘娘却大了肚子,可见顾雨嘉在宫中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而且“宜”这个封号也颇为耐人寻味,合心意为“宜”,皇帝是说这个张扬浅薄的女人甚合他的心意么?

聂柔在心中将程疏影和顾雨嘉暗暗比较一番,只能说她记忆中的顾雨嘉,比这个宜妃甩出八条街不止。

“喔?那你来寻顾皇后做什么?”

“难道……不是进宫来给她固宠的么?”宜妃说着,忍不住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身旁的宫女也跟着掩唇笑了起来。

聂柔轻轻勾了勾唇,程家是么,给她等着。

“陛下乃天下学子表率,怎会娶这般粗俗无礼的女子?实在令人汗颜。”聂诚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宜妃,皱着眉头颇为不悦道。

宜妃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被一个四岁的孩子评价为“粗俗无礼”,这要传出去了,宫里的女人不得笑死她?

“诚儿不得无礼,”聂柔嗔了聂诚一声,饱含忐忑地望向宜妃,“娘娘您是堂堂礼部尚书之女,不会和个稚童一般见识吧?”

“竟然还是礼部尚书的女儿?”聂诚更是震惊,捶胸顿足地叹了一句,“尚书大人治家之道实在叫人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