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妹妹所言甚是。”顾雨嘉虽然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但这个话头却能让她很好地将矛盾引到聂柔身上。

“听闻永夜侯府中遍修地龙,乃是为着让柔夫人在京城也享受如江南一般的暖意融融。”

“想必所费甚巨吧?”

顾雨嘉轻飘飘地将目光投向聂柔:“不知柔夫人可愿做这捐钱的当头第一人?”

听到遍修地龙时,在场的女人无不侧目。

哪怕是帝王之家,宫中也只有陛下的居所和皇后的居所修了地龙,旁的宫殿哪怕是皇子王孙住着,也只能烧炭取暖。

“想不到永夜侯府竟然这般有钱,可嫔妾听闻周家不过是从一介平民起家,哪里攒得这般家底?”

程疏影酸溜溜道,哪怕她是尚书之女,也未曾享受过装有地龙的屋子。

聂柔适时轻咳两声道:“叫娘娘们见笑了,只是妾身的身子骨不争气,还未入冬便病倒了。”

“世子爷念着妾身对他养育一场,便求着侯爷看顾妾身几分。”

“至于遍修地龙这事儿,却是外头瞎说的,也就妾身住的那一处造了一个罢了。”

至于真的假的,难道他们还能闯得过周郁川设下的重重守卫,亲自去验看?

聂柔说得漫不经心,顾雨嘉却被她受宠的姿态刺伤了眼。

幸好,幸好王梨珠说她已然中了蛊毒,性命就捏在自己手中。

虽然不知为何,那蛊毒的效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大,但聂柔病恹恹的模样却是实打实的。

“滚!叫她给本宫滚!”内室里忽然传来凄厉的叫喊声,蕊珠不复平常胜券在握的模样,披头散发似一个疯女人。

“您还是听皇后娘娘的话,叫梨珠姑娘给您瞧一瞧为好……”屋子里的是顾雨嘉的婢女画扇,正一脸为难地劝慰道。

“就是她下的毒,本宫还要求她借不成?”蕊珠稍稍冷静两分,冷嗤道。

叫她低头求人,做梦。

聂柔随着顾皇后入内瞧了一回,叹了一句:“可怜见儿的,都说女子的容貌是顶要紧的,依我看呐,眼睛才是。”

王梨珠迎了蕊珠一筹,如今被顾皇后护在麾下,颇为自得道:“臣女也是这般想的,眼睛没了,什么荣华富贵可都看不见了。”

蕊珠公主恨得咬牙切齿,暗地里又催促了婢女一回,叫她们去请原本在北狄的神医。

婢女有些担忧道:“那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寻到他不知猴年马月呢……公主不如叫那王娘子先替您治伤?”

“蠢货,你是叫本宫给她机会再下一次手么?”

“只要是人,都会被利益所驱策,公主不妨许她些好处?”婢女劝道。

“听闻她想嫁如意郎君,您不如替她物色一个……”

话还未说完,便被蕊珠打断了:“那还不如先在金鳞召集名医为本宫诊治,王梨珠那个贱人,必须拿命来偿本宫的眼睛!”

……

从灵犀宫出来后,顾皇后单独请了聂柔叙话。

“娘娘有何见教?”聂柔的神色有些疏冷道。

“听闻妹妹近日身子不爽利?”顾雨嘉重新挂起那副姐姐妹妹的亲热面具,命人在她旁边置了一个炭盆。

“不过是些老毛病罢了,劳娘娘费心了。”聂柔知晓她这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只笑吟吟地应下,看看她还有什么打算。

“可是畏冷?时不时心绞痛?”

“恐怕同贵妃一样,是中了蛊毒吧?”

“那王娘子是个伶俐的,方才就是她同本宫说妹妹似是中了蛊毒,而且,毒入肺腑了。”

顾雨嘉好整以暇地端坐上首,仿佛阎王一般,冷着脸给聂柔宣判死刑。

聂柔的脸色苍白着,笃定道:“是娘娘派人下的毒。”

“妹妹,你不要怨本宫,”顾雨嘉带着护甲的手落在聂柔肩上,“本宫也是为了金麟国的万千子民着想。”

“永夜侯一日不出征,边境的百姓就要多死成千上万人。”

“妹妹不觉得痛心吗?”

聂柔垂下眸光,轻轻拨弄怀中的小手炉道:“娘娘说的都是大义,妾身自然会劝侯爷,但是侯爷被褫夺兵权在先……”

顾雨嘉立刻便唤婢女呈上兵符:“陛下本就没有要收回兵权的意思,是永夜侯误会了。”

“再说了,有个秘密妹妹可能不知道……”

“永夜侯和陛下本就是堂兄弟,兄弟之间何须这般生分?”

聂柔腾地站了起来:“娘娘说的可是真的?那侯爷岂不是……”

顾雨嘉十分满意于她的震惊,看来周郁川再宠爱她,二人到底是不交心的。

“永夜侯正是和陛下同出一脉,陛下早就知道了,不然又怎么会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尊荣呢?”

只是周郁川的父亲和先帝之间的争斗她并未提及。

先帝使了非常手段上位,才致使周郁川失去双亲,流落民间。

周郁川和楚瑜,说是堂兄弟,但更多的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聂柔定了定神,原来周郁川暗暗屯兵,是因为真实身份被楚瑜查到了,不得不拥兵自保。

皇家的兄弟,没有几个不是刀剑相向的,厮杀到最后只有一个赢家。

“说起来,你我二人还是妯娌呢。”顾雨嘉柔声道,仿佛二人的关系仍然亲密无间。

“那蛊毒你也莫怕,只要永夜侯出征,本宫立刻派人为你解了它。”

聂柔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秘密,有些受不住一般:“娘娘说的,妾身回去寻侯爷问一问……”

顾雨嘉体贴地颔了颔首:“永夜侯不将此等机密告诉你也是情有可原,本宫也是为了百姓才不得不据实以告。”

“妹妹心里可千万不要有疙瘩才是。”

然而她知道聂柔一贯性子刚烈,若是发现周郁川瞒了这么大一件事,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这兵符太过贵重,还是等侯爷入宫再找陛下取吧。”聂柔匆忙一福身,便脚步虚浮地往宫外走去。

这兵符她可不想接,若是接了它,出征的圣旨估计比她还先到周家。

“你可会模仿侯爷的笔迹?”聂柔坐到马车的软垫上,长出一口气,问守在车外的苍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