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北提起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忍住不抬头。
他实在不愿意面对这种情况。
毛昌平默默抽着烟，看不出任何波澜。
郑旭咽了咽口水道：“刚才于吉已经说了，在行动组到达丰材建材公司的前十分钟，荣安顺匆匆离开了公司。”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泄密！”
最后四个字一出，办公室内安静的可怕。
肃北闻言闭上眼睛默默吐了口气。
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
毛昌平点了点头道：“没错。”
“要是没人提前泄密，荣安顺也不会提前逃走。”
“叫你们两个来，就是要你们想办法把泄密者查出来。”
“不论是谁，在什么位置，我绝不姑息！”
毛昌平语气重了几分，态度坚决。
郑旭和肃北相互看了一眼，俩人神情中却同样透出为难的情绪。
对于肃北来说，调查组的人，都是他朝夕相处多年的同事，真要是查出来是谁，他真不忍心下手。
换个角度对于郑旭来说，他一个外人，不论查出来是谁，对谁动手都难免遭到其余人或多或少的记恨。
毛昌平看到俩人脸色变化，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我都没有顾及，你们两个反倒是顾及起来了？”
毛昌平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满。
他一眼就看出俩人心中的顾虑，但事情发生，要是没有人处理，他们的工作就再难前进一步！
肃北闻言站起身，率先表态道：“毛老，这件事让我去查吧。”
“不能让郑队长为难。”
“经过这次行动失败，我总结了教训。”
“对于东海省的情况，郑队长远比我要了解的多，后续有关抓捕行动上的部门协调工作，郑队长这方面的能力远比我要强。”
“同样的情况，内部的问题，郑队长调查起来，也没有我得心应手。”
“这个事件交给我吧……”
肃北目光坚毅，下了很大的决心。
经过这次抓捕荣安顺失败的事情，加上刚才会上郑旭提出的应对方法，他也算是明白。
东海省这趟浑水，还得让郑旭这个熟悉的人来蹚，因为只有郑旭能借来各方的力。
再加上他也有个私心，大家这么长时间的同事，跟在他和毛老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经手调查，最后不论查出是谁，他都能确保给对方最后一个体面。
同样的情况，换成郑旭查出这件事来，双方可能都没有体面。
一旁的郑旭见到肃北自告奋勇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毛昌平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郑旭，你别见怪。”
“我实话实说，这件事情非常严重，这个得罪人的活，我也不想让郑旭去干。”
“内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说明什么？”
“说明蛀虫已经钻到了咱们的队伍里来！”
“尚方宝剑长了锈斑，还怎么叫群众相信我们？”
“肃北，你站出来了，就要给我严查，但凡要让我发现你有一点徇私枉法的迹象，你也给老子收拾铺盖，滚蛋！”
毛昌平大手一挥，显然动了真怒。
肃北立正挺胸，神色一震道：“保证完成任务！”
片刻后，毛昌平平稳下情绪，冲肃北压了压手，示意对方坐下。
他转头看向郑旭问道：“郑旭，把你准备好的办法说出来？”
郑旭闻言愣了一下。
他看着毛昌平，眼中闪过几分骇然。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
“既然您问到了，那我就说了。”
“想要揪出组织内部的蛀虫，并不难，只需要利用信息差，同时监控所有人的手机就能实现。”
“不过，这件事需要您跟孟教授打声招呼，专门设个局。”
“简单来说，联系孟教授的主要目的，并不是通过邻省的搜捕抓住荣安顺，而是为了诈出咱们内部的蛀虫。”
郑旭说完，看向毛昌平和肃北。
毛昌平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显然明白其中的目的。
肃北则紧皱起眉头，大概听懂了计划的内容。
毛昌平点了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做。”
“我现在给小孟打电话，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毛昌平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郑旭和肃北见状纷纷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外。
肃北看着郑旭，有些不好意思道：“郑队长，我请你出去喝杯茶怎么样？”
“刚才你所说的计划，有些地方，我没太明白。”
肃北轻咳了一声，四下看了一眼。
郑旭闻言点了点头道：“行，走吧。”
俩人出了办公室，找了间茶室，专门开了一个包厢。
肃北亲自给郑旭倒了杯茶。
“郑队长，你好好跟我说说，这计划倒是该怎么做？”
“刚才在毛老办公室，我听个一知半解，也不好多问。”
肃北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郑旭端起茶杯，吹了吹后，小口喝了一口。
“肃队长，这件事说来也简单。”
“我在会议室，给毛老提议，通知市局针对荣安顺发布通缉令，并且麻烦孟教授跟邻省打声招呼。”
“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尽早抓捕荣安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诈出内奸做铺垫。”
“到时候咱们完全可以放出假消息，声称在邻省某地抓不到荣安顺，在此之前，咱们要做好对内部人员的监视工作。”
“不光要监视行动，更要监控手机信号。”
“消息一到调查组，内部的蛀虫，肯定会想办法联系魏东川。”
“咱们通过锁定内部基站发出的手机信号，就可以顺利找出内部的蛀虫。”
“这就是整个计划的步骤。”
郑旭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
肃北这才恍然大悟，看着郑旭足足半晌才开口道：“刚才我不应该自告奋勇的。”
“这件事你设计的这么缜密，应该让你来查。”
肃北叹了口气，心中对郑旭高看了一眼。
他可知道，郑旭完整知道荣安顺抓捕事件的全过程，就是在刚才开的会上。
能在这么短时间，意识到内部出现蛀虫，并且制定出一箭双雕的计划，这份思维的敏捷度，远远超出了他对郑旭原本的认知。
在他看来，郑旭只不过是个地方升上的小警官，调查组抽调过来，也是看中其品质和熟悉本地情况。
可现在看来，是他先入为主了……
郑旭闻言笑了一声道：“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你才行。”
“刚才要不是你自告奋勇，这件事落在我头上，我可就难办了。”
郑旭长叹了一口气，言语中免不得多了几分伤感。
他尽心尽力协助调查组办事，为此动用了不少的人脉和关系，为的就是揪出东海省内部的蛀虫。
可济山市市局那面，碍于他的身份，许多同事或多或少疏远起他。
滨海市市局更不用说，人走茶凉，加上他的身份，回去办事的时候，人情已经不怎么顶用了。
调查组这边，在其他组员眼里，他身上始终贴着“外人”的标签。
落得这个局面，他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