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老太太带着夏雷出门。
夏海不放心,只能一起陪同。
提前跟刘桂英打了招呼。
说是夏雷过来这边转悠的时候,希望带他过来喝杯水,来个偶遇式见面。
林金山晚上上班,白天在睡觉,林艳也去了林夏那边,家里只有刘桂英一人。
早上林夏过来说,今天可能老太太会带着夏雷到这附近转悠,应该会过来跟她见个面。
因为夏雷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家人也怕到新环境说太多会刺激到他,所以林夏让刘桂英别紧张。
但是刘桂英怎么可能不紧张?
夏雷不认识她,什么都不记得,但她没失忆。
那是曾经给她承诺,要娶她的人啊。
她从早上就坐立不安,满脑子乱想。
中午时分,夏老太太跟夏海带着夏雷在后场街转了一圈。
一直走到自家曾经住过的破院跟前。
夏老太太看着夏雷,满眼期待的问,
“小雷,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夏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思量片刻,开口,“妈,我做过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梦里,有这样的房子。”
老太太顿时欢喜无比,“那就是有印象。”
夏海跟夏雨的想法一样,都比较排斥回忆过去的艰苦岁月。
“妈,大哥,走吧,过去看看。”
他想赶紧带他们去刘桂英家。
当务之急是让大哥跟刘桂英见面。
夏海走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的拐了好几个胡同,直接把人带到了刘桂英家门口。
夏海尽量让语气自然,“大哥,家河的岳母就住这边,我们进去喝杯水。”
夏雷看了眼紧闭的大铁门,说道,“别打扰人家了。”
“不打扰,我正好有事跟她说,咱们进去坐会。”
夏雷没有去陌生人家里的习惯,他让夏海一个人去。
老太太突然一手扶住了墙,“哎呀,我这头怎么突然有点晕?”
夏雷见状,忙搀扶住她,“没事吧?”
老太太捂着脑袋,声音虚弱,“可能早上吃得少,走太多路,血糖低了。”
夏海神色担忧的看向夏雷,“大哥,快扶妈去家河岳母家歇会吧。”
夏雷只好同意。
夏海扶着老太太,敲着门在门口大喊,“英子姐,在家吗?”
夏雷疑惑的看向夏海,“家河的岳母,你叫姐吗?”
“是啊,夏夏的妈妈跟我姐同岁,就比我大两岁,我叫阿姨也不合适啊。。”
刘桂英本来就在院子里打转,听到夏海的声音,她紧张的顿住脚步。
迟疑了许久,才应了声,“来了。”
她打开大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本来做好的心理建设,此刻,只用一秒钟的时间,彻底崩塌。
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一眼就认出了他。
虽然他腿瘸着,脸上有疤。
但是那张脸,那个气势,那种刻在她骨子里的熟悉感,哪怕此刻一句话都不说,她都知道,这就是他。
刘桂英突然背过身,一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夏海走近她,低声提醒,“英子姐,克制。”
刘桂英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她深吸了口气,转身。
夏老太太笑着说道,“英子,这是我家大儿子夏雷。”
“嗯。”刘桂英朝他们开口,“大家请进。”
刘桂英把他们迎进来,自己跟在后面,看到夏雷一瘸一拐的步伐,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如同夏海所说,他当年真的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捡回了半条命。
进了屋,她行尸走肉般忙活着泡茶。
她不敢回头,不敢看他。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崩溃。
她到现在都无法真正的接受,二十年前牺牲在战场上的男人,竟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是他。
又不是他。
他根本认不出自己。
那双眼眸好像没什么生气,如同寒潭。
夏老太太见刘桂英一直忙这忙那,故意逃避。
她笑着说道,
“英子,快坐下,咱们说会话。”
夏海也非常自来熟的走过去接过了刘桂英手上的茶壶,抢了刘桂英的活。
刘桂英只好坐下。
夏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他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刘桂英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
她很想看看他的变化。
夏老太太笑着说道,“英子,我听夏夏说,你也是西和县人?”
“对。”
“我大儿子以前在西和县兵团下乡,待了大半年呢。”夏老太太又看向夏雷,“小雷,夏夏妈妈也是西和县人。”
夏老太太又朝刘桂英问,“你家离兵团近吗?”
刘桂英双手放在膝盖上,神色局促不安,“挺近的。”
“那你仔细看看我家老大,说不定认识还认识呢。”
夏海给他们倒了自己泡的茶,接话,“是啊,英子姐,你仔细看看,我大哥跟年轻的时候比,容貌上其实没有太多变化,就是多了道疤,腿也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当时特别严重,治了好几年才恢复到现在这个地步。”
刘桂英坐在那,看了眼夏雷脸上的伤疤,正好跟夏雷那双寒潭般的眼眸对上。
夏雷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非常淡然的移开了眼。
确实是不认识她。
刘桂英的心沉了几分。
他不认识她,不知道她为了给他留后,所遭受的苦难。
他更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女儿被人换走失散了二十年。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
刘桂英的内心失落,委屈,难过。
夏海见她出神,他开口唤她,“英子姐?”
刘桂英敛回情绪,嗯了一声。
夏老太太一直在引导刘桂英,“英子,你仔细看看,或许真的见过我家小雷呢,西和县就那么大地方,以前干活都在一起的,你们肯定有见过的,可能时间太久你忘了,你仔细想一想。”
夏老太太跟夏海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希望她能配合。
然而,该配合他们演出的刘桂英却视而不见。
见刘桂英呆呆的不说话,夏老太太又看向儿子,期待的问,“小雷,你看看英子,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夏雷看着刘桂英,顿了两秒,问,“有以前的照片吗?”
夏雷突然开口说话,熟悉的嗓音,再次让刘桂英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你年轻时的照片有吗?”夏雷看着眼前反应慢半拍的女人,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