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的心情真的豁然开朗。
是啊,人都活着呢,她有什么向儿子不好交代的?
“这样吧,这些事,我跟老叶俩人今晚跟孩子聊,你就别掺合了,等着听信吧,你一开口又哭哭啼啼的,也说不明白。”
谢老思前想后,他跟叶老中医以旁观者的视角给沈玉龙讲这些事最好。
让谢兰讲,多少带着主观意志跟个人情绪。
“能行吗?”谢兰不放心的看着她父亲问。
谢老沉着脸开口,“有什么不行的?你是不相信我俩的能力?我们经历过的风浪你还没见过呢,我俩能害你不成?”
老父亲一发火,谢兰不敢说话了。
谢老看向叶老,征求他的意见,“老叶,你就送佛送上天,再帮这丫头一次,你看她现在这状态,她能讲清楚事吗?一开口还不得哭死?别到时候事没讲明白,他们母子都哭晕过去。”
叶老跟谢兰沈玉龙他们相处这么久,是真心拿他们当自己的小辈对待。
谢老如此一讲,他也动了恻隐之心。
叶老朝谢兰说道,“行吧,小兰啊,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早点回去吧,晚上我们跟他说,你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明天中午只管来接孩子就是。”
叶老答应帮忙,谢兰也算安心了许多。
两位睿智又充满人生阅历的老人,跟孩子聊那些事,她也的确放心。
哪怕孩子因为情绪激动,身体有什么不适,有叶老在旁边,她就不需要担心。
"行,我去跟玉龙说一声,一会就回去。"
谢兰到沈玉龙所在的房间时,沈玉龙只穿着件白色衬衣,半靠在床头看书。
少年皮肤冷白,头发是林夏给他剪的毛寸,穿着白色衬衣一衬托,坐在那,清冷帅气。
身体好起来后,沈玉龙也比较注重学习,他外公拿来的书,他每天都会在治疗复健过后好好看看。
不懂的问题会画出来,等外公给他解答。
谢兰每天到门口,总会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不给儿子一点心理压力。
她深呼吸一口,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玉龙,还看书呢。”
沈玉龙听到他母亲的声音,放下的书本。
他朝谢兰问,“妈,我叶爷爷找你什么事啊?我是不是快回家了?今天他说我恢复的不错。”
谢兰笑着点头,“对,恢复的非常好,叶老说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回家,我现在得赶紧回去收拾家里,把你的房间整理一下,明天我中午过来接你。”
沈玉龙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很雀跃。
叶老终于同意放人了
天气暖和以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全身越来越有劲。
刚开始下地走路的时候,他的腿打软,根本支撑不住,是二楞哥每天扶着他一步一步的增加步数。
身体的平衡力也不行,左侧不太灵活,他走起路看起来像个脑瘫患者。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内心非常颓废。
如果让他像一个脑瘫儿一样活着,真不如死掉。
那些天,他每天在他母亲跟外公面前嚷嚷着,他们不应该救活他,让他那样有自尊的死掉多好。
那样也不至于让他跟脑瘫一样,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让他身心受痛。
叶爷爷一再保证,只要他自己配合治疗,积极复健,绝对能恢复。
但他刚开始总觉得他们只是在安慰他。
没有那个半身不遂的人,还能康复如初的。
他之所以后来继续坚持治疗,是因为......
在他最没信心,最颓废,不想下床进行艰苦的复健时,他舅舅过来看他,说了句非常难听又很有道理的话。
他站在那,非常严肃的看着他,说道,“沈玉龙,我的建议是你努力一把,叶老给你三个月期限,三个月后如果你还像个脑瘫,到时候你再做决定,想死想活由着你,我们也死心了,现在你得像个男人一样振作起来,不要给大家留遗憾,不然你死了你妈妈也活不了,她是我姐,你不为她考虑,但我们心疼她。”
他舅舅还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大力的甩到了他面前,然后拂袖而去。
他不想看那书,二楞哥每天准时坐在他床边给他朗读。
不听都不行。
沈玉龙此时看着自己的身体,眼泪突然在眼眶里打转。
他能康复到现在这个程度,是很多人的功劳。
叶爷爷跟叶白医生的治疗,他母亲跟外公无微不至的照顾,二楞哥的协助,还有所有亲人对他的鼓励。
这三个月对他来讲,就像打了一场胜仗。
他感觉自己像个胜利将军。
从一个半身不遂的脑瘫儿模样恢复成了曾经没受伤时的样子。
唯一可惜的是,这场仗,他们沈家人,没有一个人参与。
他到现在不知道他父亲到底是死是活。
其实,他有想过,或许,他爸出事了,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妈怕他经不起打击,不敢告诉他真相。
沈玉龙自从内心有这样的假设后,他就再也不敢朝别人打听他父亲了。
再也没敢问,他爸出差到底回没回来?
他为何迟迟不来看他?
他怕听到令他崩溃的答案。
他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只要不问,他们不说,他就不用面对残忍的事实。
他就可以假装他爸真的去出差了,他可以满怀希望的等待他归来。
此时,沈玉龙听闻他母亲说,明天就可以结束治疗回家,他的心情同样很复杂。
一方面,他算是重新活了过来,终于可以开始正常人的生活。
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他将会面对该面对的问题。
他看着谢兰,摆摆手,“妈,那你早点回去吧,别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谢兰见状,从椅子上坐起来,“好,那我走了。”
谢兰本以为,她告诉沈玉龙明天回家的事,他会问起沈铁军。
他会询问他爸到底有没有回来?他会不会来接他?
但令她意外的事,他竟然什么都没问。
三个月了,他什么都没再问过。
她无法形容自己每天都在忐忑中度过是种什么心情。
她每天都像凌迟一样,不如来个痛快。
她现在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位老人身上。
希望他们能用他们的智慧跟阅历,开导孩子,让他能平静的接受这一切的变故。
谢兰出了门,沈玉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住,冲她挥别的手,也在空中僵住。
少年垂着黯淡的眼眸,目光空洞的盯着眼前的书。
刚才他以为他妈多少会跟他说点什么、
可她竟然什么都没说。
沈玉龙这也更加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他爸,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