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语公司成功上市,肖诗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并不等于她现在就可以轻松了。
甚至还要更忙。
这一次上市,在资本市场融资几十个亿,也让公司有了充足的资金来进一步的扩张市场。
另外,那就是想办法提高公司的利润。
怎样合理的降低优惠的幅度,提高每一单的利润。
这个是提高消费者的支付成本。
还有,就是怎样让商家让渡更多的利润过来。
这个是提高商家获取客源的成本。
之前几年时间里,基本上就是平台烧钱,让商家以极低的成本在这个平台获得客源,获取大量额外的利润。
最早入场的那些商家,在这个平台获得的利润,比他们在线下获得的利润还要高。
但那样的好日子不会一直继续下去。
外卖平台现在要做的是手持双刀,一刀砍向顾客,一刀砍向商家。
砍下来的利润就归平台所有。
这不是食语公司一家的决定,是他们跟另外一家竞争对手商量过后的决定。
——这是他们一家来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就等于给竞争对手送人头,那肯定不能干。
两个平台占据了这个行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市场份额,说一句垄断,也不过份。
但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以前的规矩执行的好好的,现在要改变规矩,要从消费者和商家兜里掏钱,他们肯定不会高兴。
但一直执行下去,公司亏钱,那也肯定是不行的。
开公司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为了做慈善。
取消原有的优惠,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是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够取消那些原有的优惠。
而且取消优惠也得有一个限度,不能一下子把步子迈得很大,让消费者和商家都承受不了。
要是太过分了,大家一拍两散,把这个行业恢复到原来的线下状态,那他们公司就没法存在了。
严鑫没有多少商业才能,但他是一个重生者,而且还送过几年的外卖,有很多相应的经验可以动用。
他给肖诗语提出来的建议就是多泡制一些外卖员多辛苦多累背负着家庭的重担刮风下雨都要去送外卖却赚不到多少钱的新闻来,能多惨写多惨,有多苦写多苦,要是搞视频的话,最好还配上一些催泪的音乐。
然后多找几个公众形象好的营销号关怀一下,买一些高质量的水军推动一下,让大家都觉得外卖员很辛苦很辛苦。
自家的短视频平台,当然也要多做这样的视频,还要进行推广资源的倾斜。
在社会上形成这么一个共识之后,再请几个专家来分析原因——这是因为外卖员每单的收费太低了,所以他们必须要跑很多单才能够赚到钱,有时候甚至还不得不违反交通规则。
解决的办法在哪里呢?
那当然是提高每一单的收费。
每一单赚到的钱多了,就不用一天送那么多单,就不会那么累了。
商家让出一些利益,消费者也稍微多承受一点成本。
到适当的时候,平台再来修改规则,拿着关怀外卖员的借口,提高每一单的佣金。
至于要不要真的提高外卖员的单价,那当然还是要提高的。
只是,加上来的佣金,会不会全部给到外卖员,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单提高两块钱,能够给送外卖的多加两毛钱,已经算是良心资本家了。
毕竟,就现在的单价,也能够招聘到大量的外卖员,说明人工的价格就值那些,自然就没有提太高的必要了。
严鑫不能算是多黑心的资本家,他会给旗下公司每一个正式的员工都买社保,工资待遇也不低,高于平均水平。
但他也不是慈善资本家。
这样的事情,他不来做,也会有别人去做。
而且他可以确定,别人做这样的事情会比他做得更狠,留给劳动者的报酬会更低。
这一点,上辈子的他,是深刻的体会过的。
他不想对员工太苛刻,但作为一个商人,他首先要保证自己能够赚到钱。
至于社会的舆论,很多时候,是可以由资本来操控的。
——当公司招不到足够的外卖员的时候,各大社交平台都会有大童的外卖员比白领还要赚钱的新闻,不要说月入上万,三年赚100万的新闻他们都敢弄出来。
平台要提价格了,当然不能说我这个资本家要从你们口袋里掏更多的钱了,而是把外卖员推出来,让大家看看他们的血与泪,看看他们是怎么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的。
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并不重要。
严鑫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设想,具体的操作,就是肖诗语来抓了。
公司上市之后,肖诗语的身家一下子就涨到了大几十亿,这是创业之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倒有了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也有了更多的动力扑在事业上面。
——虽然她个人账户上,也就几十万人民币的样子,有些时候还要严鑫的经济支援。
严鑫倒是没有她那么忙,虽然有时候也会去上班,但是对公司的事务参与度不高。
他当初布下的局,现在已经在慢慢的实现,手底下有着多个优秀的团队帮助自己来做那些事,他很放心。
上班的时间不多,参与到社会活动的时间倒是多了很多。
想要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那必须得刷脸,特别是要去高端场所刷脸。
各种经济论坛的高峰会谈都积极的参与。
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要飞来飞去的。
有时候是冯曦陪着,有时候就是他一个人。
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羊城。
艾莉莉怀孕了,当然是要多陪一陪的。
冯曦这个合法的妻子,都没有要求他到京城去陪自己,更多的是带着孩子从京城过来陪他。
这是看在艾莉莉的份上。
她就跟严鑫说过:“这一世,我谁也不亏欠,就只亏欠了她。你对她多好,我都不会嫉妒。”
严鑫明白,这件事情上,她没有说谎。
他也觉得有负于艾莉莉。当然,也有负于冯曦。
至于别的女人,虽然也对她们好,但他内心中并不觉得亏欠了她们什么。
——因为,那些女人都是主动的。
而且还是在知道他有女人后主动的。
除了冯曦和艾莉莉,还让他感觉到亏欠的,就是那几个私生子。
确实挺对不起他们的。
不能给予他们名分,连陪伴也不能给予。
在羊城的时候,他会每天都看一看蔡鲲,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去,有时候带着老婆孩子去,有时候跟着艾莉莉一起去。
有时候,都不用他去蔡其祥家里,蔡其祥就会把孩子给送过来。
毕竟都住在一个别墅区,虽然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但那距离相差也不是很远,走路过来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哪怕蔡其祥是一个老头,也不会多累。
这老头六七十岁,并不是特别的老,但现在看上去却是很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就像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
他已经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了,在6月底,连凤安慈善基金会会长的职务都辞掉了,成为了名誉会长。
接替他这个职务的,是他的一个堂弟。
他跟那个堂弟关系还可以,当初就想过过继这个堂弟的小儿子到他这里,来替代不成器的蔡越,保住蔡家的富贵。
后面舒怡生了蔡鲲,亲孙子肯定比侄儿要亲,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但还是没有忘记这个堂弟,在公司的董事局,也给这个堂弟的大儿子安排了一个董事的职务,年薪也有几十万。
还拿出几千万来资助更成器的小儿子开了一家公司。
他现在身体不大行了,辞去了慈善基金会会长的职务,就把这个位置让给了堂弟。
堂弟的本事确实不大行,想给他更重要的职务也做不下来。
但是在这个慈善基金会做一个会长,到处捐钱,还是可以的。
——具体要给哪些单位捐钱,基金会的团队自然会有安排,不需要会长自己来决定,会长也没有那个权利来决定,只是做一个吉祥物就可以了。
这样的工作,谁都能够做。
但是一年也能拿到一二十万的酬劳,不多,却也能维持比较宽裕的生活,那就不错了。
另外当然还有一个私心在里面——由他堂弟来做这个慈善基金会的会长,真有什么功德的话,还是落在他们蔡家头上。
这老头做过不少坏事,不过对家族里的人还是比较好的。
实在找不出几个成才的人,没办法在公司给他们安排好的职务,但是在凤安集团上市之前,还是给了他们一些股份。
份额不多,不到百分之一,但凤安集团的体量大,算起来也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几房族人,都能够受其泽惠。
把这个财散出来,当然也是希望族人们过得更好一些,蔡家更兴旺一些。
有更多的资源,才能更好的培养人才。
这一点他很明白。
那么多族人,肯定会有不成才的,但是拥有着比大多数普通人更好的资源,成才的概率更高。
这一代没有几个成才的,不代表下一代也还没有。
有的人出生是骡马。
有的人出生在罗马。
他当然是希望自家的族人都出生在罗马。
还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他不在了,这些族人也会惦记着这一份恩情,帮助一下他孙子。
——在他心里面,他就是他的亲孙子,是他的血脉,是他生命的延续。
虽然恩情这个东西的保质期不是那么的长,而且有的人不怎么懂得感恩,甚至还有可能觉得他给得太少了,心怀怨恨。
但那么多族人,总会有那么几个懂得感恩的。
他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严鑫和艾莉莉身上。
但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目前来看,严鑫对他孙子的态度很好,跟他孙子很亲,这个让他很是欣慰。
这个年轻人拥有的财富比他的要多得多,看着又是一个挺重感情的人,再加上和艾莉莉的关系,他觉得谋算自己家产的可能性不大。
严鑫在羊城的时候,他时不时的就会带着孙子过去跟严鑫聊聊天。
现在也不怎么聊公司的事情了。
他觉得自己老了,那一套商业思维也过时了,还是把公司交给那些年轻人来打理更好。
聊得更多的,是人生。
年纪大了,话越来越密,有时候说着说着,甚至把当初创业时做的那些不当人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但话里有那么一些后悔了。
——现在的他,真的觉得儿子不走正途,那么年轻就死了,跟他当初做那么多坏事坏了阴德有关。
他现在的状态,老是让严鑫觉得,这老头好像时日无多了,说个话都暮气沉沉的。
有时候,甚至有一点可怜这个老头。
当然,蔡鲲是他儿子的事情,他是肯定不会坦白的。
要是把这件事情给说出来,不用怀疑,这个看着已经改邪归正一脸慈祥的老头,马上就会化为恶魔,用最残忍的手段把他给灭了。
有时候他也愿意陪一陪这个老头,听一听老人家的故事,了解一下这个曾经的房地产大鳄的智慧。
一个夏天的黄昏,在院子里和严鑫聊了一会儿天,蔡其祥看着正在逗着严仕林的蔡鲲,突然就叹息了一声,对严鑫说道:
“我真希望看到这孩子长大成人,可是看起来,我这个心愿不能完成了。”
严鑫连忙笑着说道:“伯父你长命百岁,怎么可能看不到他长大成人呢?你不止能看到他长大成人,还能看到他的孩子长大成人呢。”
蔡其祥苦笑了一声:“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前几天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说我得了癌症,肺癌,中晚期……我大概是活不了几年了……”
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甚是黯然。
严鑫愣了一下,也说不好是喜是悲,反正很突然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病还是能治好的,伯父你不要那么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