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飞说出李推举尹馨和任佑宰当董事的理由,整个会议室里,静得针落可闻。

李健熙如老僧入定,眼睛眯成一条缝。

就见李在镕喜怒形于色,养气工夫不到家,再看了眼陆飞,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方才的条件不是自己提的。

装糊涂的高手!

“如果三星不同意呢?”

李在镕冷冷一笑,看得明明白白。

李尹馨就是个幌子,真正保送的是任佑宰,不但防着三星安插懂行的在晶圆厂当眼,也能让任佑宰回来,还让李富真间接插手。

一石三鸟啊!

陆飞毫不犹豫道:“那很遗憾,生产线的合作可能要搁置一下。”

“陆总,你没”

李富真张嘴想提醒没必要意气用事,但耳边就听他轻飘飘地说:

“李女士,翻译翻译。”

她感觉心被紧紧揪着,如实照说。

李在镕怒瞪了眼:“难道因为一个董事,陆总就要放弃和三星合资晶圆厂?”

“你、我、华为三方出资,三星出1.2亿占20,逻辑出3.06亿,占51,控股权在我,理论上晶圆厂任免董事,我说了算。”

陆飞上纲上线道:“你们要一个席位,我给,我从三星挑一个人,就不行?”

“陆总说的有理,我会认真考虑!”

李健熙看到儿子有爆发的迹象,抢在他的前头打断,借口说身体累了,终止谈判。

“李会长,您好好休息。”

陆飞起身告辞,走出会议室。

甫一出门,李在镕就撇下李健熙和李富真,快步赶来,语气冒着火地喊住他。

“李社长,谁惹你生这么大气?”

陆飞满脸无辜,人畜无害。

“陆总真会装糊涂。”

李在镕眼神里闪烁凶光,“你先是安排我的大妹,现在又是小妹和妹夫,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陆飞耸耸肩,“这是生意,我当然开出符合我利益的条件。”

李在镕从鼻孔里发出嗤笑,“这是生意?这是三星内部的公事,也是我们的家事,难道你一个外人还想插手?”

陆飞不怀好意地笑道:“外人?”

这一坏笑,让李在镕猛地一个激灵。

焯,他可能是自己的小妹夫!狗崽子!

立马笃定绝不能让这俩结婚,跟李富真不一样,支持她和保安是打击长公主的威望,虽然她留在了三星,但夺嫡几率渺茫。

可有这么一个外戚妹夫站队公主党

“陆总,刚才你跟我说要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就是这么修复吗?”

“这不还没签和解协议吗?”

陆飞摊摊手。

“所以你又想再来一场战争?”

李在镕目光直视过去,杀气腾腾,话外之音仿佛在说:尔要试试我宝剑锋利否?

陆飞争锋相对,我剑也未尝不利!

李在镕想到和解书还没有签约,形势上不对,说了句软话:

“陆总,我很能理解你想努力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一直在努力。”陆飞顺着台阶下。

“那就要看付出什么努力。”

李在镕说话间,眼睛往边上一瞟,瞟向从姗姗来迟的妹妹。

李富真一看到两人对立,剑拔弩张,赶紧出面,“大哥,陆总,审核已经结束了,该签约了。”

“陆总,千万不要努力错方向。”

李在镕冷哼一声,先走一步。

陆飞砸摸着嘴,“我向来没走错路。”

“陆总,谢谢你能说到做到。”

李富真语气里透着失落,强颜欢笑。

“我对你,就要说到做到。”

陆飞冲她眨眨眼,说了堆勉励的话。

李富真不禁感动,眼眶微红,心底某个角落湿润,赶紧弯下腰:“谢谢你,陆总。”

陆飞连忙虚扶一把,然后边走边说,“以后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阿飞。”

“阿、飞。”

李富真和他并肩走着,相隔一拳的距离,明明步调不一致,彼此相互迁就对方。

等他们来到大会议室时,按照流程,双方坐下,律师宣读完协议,然后签署合同,三星和逻辑的诉讼案自此和解。

从这一刻,双方罢兵休战。

“富真,今天之后,陆总公司的人在新罗酒店的花销自行承担,不再由三星支付。”

李在镕连握手都不握,转身离开。

陆飞摸摸鼻子,“至于嘛。”

“晚上酒店准备了豪华大餐给各位。”

李富真无奈地收拾摊子,连连道歉,“陆飞,这一次改良的神仙炉,你一定会喜欢。”

“送我房间吧。”

当夜,月明星稀。

中央空调吹着冷气,整间行政套房凉爽无比,只听哗啦一声,浴室的门打开。

陆飞才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客厅,等了几分钟,房门咚咚敲响,晚餐终于送上门。

服务员推着餐车,身后竟站着李富真。

“李女士?”

陆飞挑了挑眉,倍感意外。

李富真微笑地点头,当服务员把餐车推入到套房里,打发他离开,“可以边吃边聊会儿吗?”

“有你陪着,荣幸之至。”

陆飞拿起遥控板调高温度,径自坐下。

一男一女,绕着圆桌面对面,桌上菜肴满满当当,正中央的神仙炉冒着淡淡的白汽。

“嗯,这次味道对了。”

陆飞尝了第一口,滋味跟前世不能说毫不相同,只能说一模一样。

“真的吗!?”

李富真看着他夹了第二口、第三口,哀伤的脸上,难得再见惊喜。

“可以申请米其林了。”

陆飞点点头,再配上日式、法式等,差不多餐饮上就到前世的水平,但也就这样。

棒子,别光顾着偷化,有能耐偷菜谱。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富真顺着米其林,把新罗酒店未来的规划,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

陆飞聆听着,偶尔插上几句。

从装修设计,到经营管理,往往都是画龙点睛之笔,一下就戳中她心里所想,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懂互联网,懂物流,懂硬件,没想到你还这么懂酒店?”李富真投以钦佩的目光。

“略懂,略懂,其实我每个只懂一点点。”陆飞摆摆手谦虚,“但我不太懂,你为什么突然投入到酒店?”

“因为这是我的事业。”

“是不是李会长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话音落,一时间鸦雀无声。

李富真失落地低头,半晌才说:“是。”

“我就想不通了,不让你当董事勉强可以说女人不能插手,可为什么你丈夫都不行?”

陆飞把筷子重重拍下,替她打抱不平。

“我、我不知道。”

李富真心里清楚,就因为清楚所以痛苦,三星电子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染指,那个铁王座恐怕

“不就是个小小董事吗,这么难办?这个合资,干脆不办也罢。”

陆飞的话,感动得李富真眼眶、心头都湿了,她强忍住不落泪:

“不不,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逻辑和三星的合作,我们两家强强联合”

“不光因为你,也为逻辑的利益。”

陆飞满脸写着真诚,伸手去握她的手。

肌肤触碰的瞬间,一股电流乱蹿。

李富真像触电缩回手,慌乱地走到餐车,弯腰下蹲,露出曼妙的弧线,从底座拿出酒和酒杯。

“能陪我喝一杯吗,阿飞?”

“你哥哥要是知道你跟我喝酒,不会生气吧?”

“呵呵,他肯、也许会吧。”

“也是,他真就这么狠心。”

陆飞眼里流露出疼惜,“不像我,我只能会心疼你,欧尼。”

“耶耶,欧尼只能女人对女人。”

李富真噗嗤一笑,苦中作乐道:“你得叫我努娜,唔,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富真,中是这么念的吧?”

“是富真啊,富!真!”

陆飞纠正发音,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块。

“你、你还是叫我努娜吧。”

李富真下意识避开眼神,尚未饮酒,双颊已经浮上红晕,心脏乱跳如小鹿。

这种情况,上一次还是她老公任佑宰。

此时此刻,恰似彼时彼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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