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两个旅客证实姜宴的确是这个站才来的卧铺车厢,苏珍珍激动了:

“听见没有?我说的是事实,她偷了别人的卧铺票,她是贼!她打击报复响应国家号召下乡的知青,她是坏分子!怎么还不把她抓起来?”

“卧铺车厢也出坏分子了?”焦急声音传来,一位国字脸穿制服的男人挤进人群,质问乘警,“你们怎么还不采取行动?”

“列车长!”乘警急忙行礼,指着苏珍珍,“是这位同志太过激动,事实还没调查清楚就指责另一位同志是坏分子。”

“你就是列车长?很好,”苏珍珍微抬下巴,“你的头脑怎么说都应该比你这两个下属清楚,我说她是坏分子就是坏分子,快把她抓起来!”

“你在这!”列车长顺着乘警手指看到姜宴,眼睛一亮,“刚才事急我都没仔细看你的卧铺车票,处理完事我就过来了,正顺着车厢一处一处找你呢。”

“你也在找这个贼?”苏珍珍亢奋了,指着乘警,“听见没有,你们领导都知道她是贼,你们还在这磨蹭什么?还不快拿出手铐把她铐起来?”

又朝众人招手,“你们听见没有?她是贼,她在撒谎!”

手停在半空,苏珍珍张开的嘴合不拢,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列车长的手怎么却和死丫头的手握在一起了?

回头大声喝斥她:“闭嘴!我什么时候说她是贼了?”

放开姜宴的手,列车长对着众人道,“相信大家都觉得奇怪,刚才并没到站,火车怎么停了很久?”

“是硬座车厢混进一个通缉犯,手上有十几条人命,身上还藏着枪,又在火车上行凶,把两个小孩从车窗丢出去。”

“还拿枪对着我们的两位乘警,一位男同志奋不顾身去抢歹徒手里的枪,却被一个老婆婆绊倒。”

他手指向姜宴,“危急时刻是这位女同志从后面袭击歹徒,否则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坏人枪口下,大家也才有机会一起上去制服歹徒。”

“事后我们想请姜同志去医院检查休息,她谢绝我们的好意,说自己要尽快到下乡地点支持农村建设。”

“我赶快叫人找了一张卧铺车票给她,希望她能在火车上好好休息,那边事情处理完我才有时间过来看她,想不到就有人在说她是坏人!”

列车长每说一句,众人就惊呼一声:“这位小姑娘看着娇娇柔柔,竟然敢去袭击拿着枪的坏人?我一个男人都不敢啊,当时肯定能跑多远跑多远了。”

“列车长说的还能有假?而且做了好事也不愿享受去医院休息检查的待遇,一心要去支持农村建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撒谎?怎么可能是贼?”

“所以,肯定是这个苏珍珍在撒谎!是她因为一点口角,竟然出十五块钱换车厢来报复,要用开水烫这位小姑娘,不想害人反害己,活该!”

“活该便宜她了!你们听听她在朝列车长吼什么?喂,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谁?他就是管你们这口的!你不听我的话,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你就丢乌纱走人?”

“珍珍不要再说了!”姚青松顾不得伤痛跑上前阻止,却阻止不了群群激愤,异口同声:

“列车长,你赶快查查苏珍珍的爷爷是谁?我们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跋扈的女儿?伟人都说要为人民服务,她爷爷还能越过伟人去?”

“要你管?”苏珍珍哪里受过这种气?一肚子火总要找个发泄处,一巴掌打在姚青松脸上,“给我滚开!”

姚青松惨叫着跌坐到地上:“我的脸啊!”

他被烫伤但不是很严重,服务员已经找来清水给他冲洗,只要水泡不挑破,保持通气卫生,到站去医院处理能慢慢恢复。

可着苏珍珍这巴掌把水泡打破,烫伤处的皮打烂,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恢复了。

实在太猖狂!列车长手指小女人喝:“按住她!押走,严加审讯,我倒要看看,她爷爷到底是谁?”

看着苏珍珍被乘警铐走又哭又闹的样子,姜宴只觉解气。

前世,苏珍珍拉着她逛街,路上见到一只小老鼠,小女人吓得跳起八丈高,又哭又叫,浑身发抖,说什么都不肯朝前走了。

敌人害怕的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只是,从这两天的事可以看出,苏珍珍是个做事没有章程,又不考虑后果的蠢货,前世怎么会想到利用养父母的事来刺激她?

接下来姜宴的旅途很平静,但京都某个大院就没这么好了。

古色古香的建筑里传出咆哮声:“我让她去南省下乡,是想让她远离你们,才能改掉身上的坏脾气!想不到你们夫妻竟然安排她去南省省城,那是旅游不是下乡!”

办公室里,一对穿中山装的中年夫妻头低得快插到肚子上,齐排排站在不怒自威的老爷子面前,小声辩解:“爸,您知道的,珍珍打小怕老鼠,农村到处是老鼠,她会被吓死的。”

“我还知道她在学校为一点口角差点把同学逼死!”

苏老爷子一拍桌子吼,“今天又知道她在火车上为一点口角想拿开水烫人,还到处宣扬我是她爷爷,就算她杀了人我也能帮她开脱!开脱个屁,老子都要被她拖下水!”

夫妻俩面面相觑,苏父小声试探:“爸,是霍英他爸来找您谈话,不会这么严重吧?”

“严不严重不要你们管,你们也没资格管!”

苏老爷子坐回太师椅,“我已经在老霍面前表态了,老三,你明天去文工团报到,老三媳妇,你明天去煤炭厅报到。”

夫妻俩像被鞭子抽到跳起来:“爸,我在能源部呆得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跑去文工团能做什么?”

苏老爷子哼一声:“管后勤,你不是跟你女儿说,到哪里都不要怕,爸都能给你做好后勤,把这种精神用在工作上,去哪里都能做大事!”

苏母带着哭腔求:“爸,我后天要带团去基层演出,突然走了手上的工作怎么办?再说我去煤炭厅什么都不会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