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心里跟针扎似的。

霍英有一身本领,谁都别想害他,不见了难说是想通了离开,好事一桩。

可爸妈手无敷鸡之力,如果也遇到类似的事怎么办?必须尽快找到啊。

到镇上也好,陈同志知道的人再怎么都会比勐罕坡的多,尽量跟他套近乎,也许能打听到爸妈的消息。

听到她要去镇上,知青们让她带的几乎都是盐巴,村民们托马大叔带的也是盐巴。

她和马大叔到镇上时已是下午,陈同志站在镇子口,搓着两手走来走去,见到他们飞跑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还好还好,吃过饭没有,没吃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

办卫生所应该是她急,怎么看着陈同志比她还急?

但姜宴也说不出哪不对劲,忙道:“谢谢陈同志,我们在路上已经吃过干粮了,您如果还没吃,我们等着您吃完再去拿批文。”

“我也吃过了。”陈同志嘴角一抽一抽地表示自己在笑,“批文不在你之前去的那里拿,走,我带你去另外一处办公地点拿。”

姜宴也没多想,马大叔仍在镇子口看着牛车,她跟着陈同志走,走着走着姜宴就觉不对劲:“陈同志,办公地点不都设在城镇中心,怎么你带着我走来一条小巷子里了?”

陈同志眼神闪烁:“你说得对,办公地点都设在中心,我只是带你走一条近路去那里。”

越走越深,一个路人都看不到,姜宴停住脚步:“陈同志,你朝这边走吧,我想起我有点事要去办,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她转身要走,不,是跑,后背被人一把按住,陈同志声音响起:“对不起了小姑娘,我也没办法。”

随即后脑被重重一击。

姜宴是被冷水泼醒的,发现自己双手反剪躺在地上,一睁眼就看到陈同志对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点头哈腰:

“黎叔,就是这个小姑娘说那个梅瓶是假的,人我已经带来给你了,你能不能放了我儿子?什么钱我都不要了。”

男人精瘦,头上裹着黑色包头,脚底一双拖鞋,正在点水烟筒上的烟,朝姜宴瞟一眼,发出的声音像刀片一样咯人:

“你以为你随便找个人来,老子就能放过你?你什么钱都不要了,能抵得过老子卖假货的名声遍地传?”

“她真的懂古董啊。”陈同志要哭了,后背已被人按住,“黎叔,这东西和这丫头怎么处理?”

黎叔如同在吩咐杀只鸡来吃:“这东西埋了,死丫头和他儿子麻袋装好,今晚运过河去卖了。”

陈同志要挣扎想叫,被人一拳打晕。

眼看着有人拿着麻袋朝自己走来,姜宴浑身发抖。

这些人不是勐罕坡村民可比,真正穷凶极恶的歹徒,也就是这里传说中的坏人。

运过河就是运出边境卖掉,她再难逃出生天。

好不容易重生就要在此结束吗?

爸妈怎么办?

还有霍英这个“下放分子”到底是生气离开她了,还是也遇到了什么不测?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某个下放分子穿着和这群坏人同款的衣服,和着几个人正在打包瓶瓶罐罐,瞟眼看着她,恨自己为什么就是放不下这个坏丫头?又下定决心:

只有在坏丫头最危险的时候救她,她才会感激,才知道人间险恶,才会投入他的怀抱。

所以让坏丫头受点罪吧,心疼也只能忍着了。

麻袋刚要朝姜宴头上套,外面传来“邦邦”敲门声。

套麻袋的人手一僵,老太爷一样吸着水烟筒的黎叔也呼的站起。

姜宴看得惊心:能让黎叔怕成这样的人,只会是比他更凶毒的人。

“还愣着干什么?”黎叔放下水烟筒,忙不跌地朝手下挥手,“快跟我去迎接白爷!”

“是是。”众人一窝蜂跟着去,包括某个人,谁都不把姜宴放眼里,根本不担心她会跑。

姜宴挣扎着站起,她看到桌上放着一把匕首,赶快割断绳子她还有逃跑的机会。

刚站起身,就见黎叔等人倒退着回屋,前面是......

姜宴倒吸口冷气不敢再动.

是黑洞洞的枪口啊.

紧接着握枪的人出现,一看就是缅邦人,黑瘦矮小,有的看着就是孩子,却个个都像追魂索命的恶鬼。

他们簇拥着一个黎叔长相年龄差不多的男人,说的也是本地土话:“姓黎的,你他玛竟敢拿假货给老子,港城那边说了,以后凡老子的货他一律不收!”

他示意小弟:“把他的破烂还给他!”

一个小弟将一个麻袋丢到黎叔脚下,叮铃硄啷袋口散开,露出一样鸟形物件。

“你自己说,老子这损失你怎么赔?”

黎叔吓得抖三抖。

以后的货一律不收?白爷的财路断了,这损失怎么赔?

只有拿命赔了。

可他不想死啊。

忽听一声克制不住的惊叫:“小心,别摔坏了。”

声音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实在尖锐,所有人呼地朝姜宴看过来,黑洞洞的枪口也全部转而对准她。

霍英一手心冷汗。

坏丫头是哪根筋搭错了?

擒贼先擒王,他虽然已做好一招制住匪首的准备。

可人杂子弹无眼,更可怕的是白爷带来的小孩兵,是那边的孤儿,从小养着,每天教的做的只有杀人,如同杀人机器,死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要保坏丫头周全只怕难了。

姜宴也后悔得要命。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闭嘴不准乱说话!”已有人过来按住姜宴,可她必须说:“这件古董很珍贵,你不要有的是人要,不要摔坏了。”

霍英嘴微张。

坏丫头懂古董?

她不是筋搭错了,她是脑子出问题了。

白爷的表情由莫名其妙转为恼羞成怒,去抢旁边手下的枪:“他玛的找死!”

黎叔也在旁边帮腔:“白爷一枪崩了她!”

白爷崩了人也许气就消了,却不想枪口突然对准他的脑袋:“你竟敢教个黄毛丫头来呛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