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浑身失力让元帝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他感受到自己的权威在一日日的减少,那些来和他汇报的大臣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敷衍,他们个个言语里暗示着元帝早日立下遗嘱,还有不少人日日来试探元帝心中继承人到底是谁。

虽然每个人元帝都很体面的含糊了过去,但只有元帝自己知道,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老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继承人,哪怕最大的儿子都快而立了,他也觉得自己仍旧可以做很久的帝王。

一旦享受过至高的权利,就舍不得轻易放下了,元帝冷着脸,今日他恢复了一点点的行动能力,起码能坐起身了,他觉得这是他身体要好起来的征兆,等他好起来的那一刻,就是他好好整顿群臣的那一刻!

个个都盼着他死,但他绝对不会轻易就死去。

“那株千年灵芝吴国可愿意让步?”元帝靠在**,对一旁服侍他的容凛低声询问。

这几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搜寻天下各类灵药,但是元国的神医自从江南水患后就不见了踪影,许家的那帮花架子对元帝的病又束手无措,而曾经很厉害的赵家也因为水患一事元气大伤,偌大的元国元帝竟寻不着一个可以对付他身上怪病的大夫。

这让元帝不得不向别国求助,而他心中对下毒的岑家怀恨不已,可偏偏这几日都没有寻到毒是岑贵妃下的确凿证据,美人的宫内杀了不少的宫女太监,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但毒的源头可解药关键却始终难以得知。

这让元帝很不安,一旦他的病传了出去,想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可远远不止岑家,到时候他可真是只能躺在**任人宰割。

“回陛下,吴国开出了很高的价格,如今我们投到江南重建房屋的资金众多,边关也还在等待米粮,户部算过,我们一时间怕是抽不出吴国想要的价格。”容凛低头回道,手上不停地给元帝披着奏折。

元帝神色暗沉,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番,他不语,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吴国会狮子大开口,他讽刺一笑:“朕正愁没理由攻打吴国呢,吾国如今资源贫瘠,正是需要开疆扩土的好时候。”

“容凛,替朕拿圣旨来,命护国将军带兵出征,因为秦琛被贬为了平民,所以就让褚泽元去替秦琛的位置,正好,永安王如今年纪大了,虎父无犬子,朕相信泽元能带来朕想要的好消息。”

这就是元帝这几日盘算出来的计划,他如今病重,除去不放心岑家以外,也极度不放心永安王和褚泽元,他想借此机会推褚泽元出去,起码能减少一个阻力,随后专心对付岑家。

若褚泽元当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他到时候也已经对付了岑家,正好可以拿着褚泽元带回来的灵芝恢复身体,解决永安王一家还不是信手拈来。

元帝想的很周全,甚至构建了精密的计划,但是他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上位者的自大,他终究是年纪大了,仍旧以为褚泽元还是那个年岁小的孩童任由他拿捏呢。

“是。”容凛批奏章的手一顿,垂眸掩饰了眼里的惊异,他起身去拿圣旨,今日元帝的决定,沈嘉禾其实早有预料。

随着时间流逝沈嘉禾已经记不清究竟褚泽元是何时被派去的战场,可她有一种预感,一旦秦琛倒台,如今能堪大用的能领兵的青年才俊之一就有褚泽元,而她猜测这几日元帝会以掠夺资源为由让褚泽元出兵。

这次出兵或许并不是前世褚泽元被背叛死去的那场战役,但也是危险重重的一场战争,吴国并不是仍任拿捏的小国,他仗着自己险峻的地形,很少在战争的时候能让元国得到好处。

元帝若真的让褚泽元出兵,取药材是假,打压褚泽元,降低永安王的威名,威胁吴国才是真,若褚泽元没本事一些,当真可能在这次战斗中殒命。

但褚泽元并不是无能之辈,他也有意借打吴国的由头增加永安王在百姓心中的威名,这是一场豪赌,元帝不看好褚泽元,而褚泽元正好缺少一个出名的机会,如今他在元国内,还只是挂着父亲头衔的世子罢了。

沈嘉禾虽然担忧褚泽元,但也尊重褚泽元的决定,她与容凛细细讨论过,一旦元帝提出要褚泽元带兵就是他们开始动手的日子,也就是元帝的死期,他们不可能留着元帝这么一大隐患在京城。

夜晚,元帝又叫来了曲蕊,他这几日格外喜欢侮辱曲蕊,只有看着曲蕊痛苦地神色,他才能感受到自己不是个无能之人。

“爱妃,你说朕该让位给哪个儿子?他们都盼着朕死,你是不是也在心中诅咒朕?”

曲蕊哪怕知道此时的元帝不能对她做些什么了,但是刻入骨髓的恐惧还是让她双手颤抖,她颤抖着手给元帝递上一杯暖茶:

“陛下英明神武,福大命大,我又怎么会在心中诅咒陛下你呢,我没了陛下就什么也不是,这道理我都懂,那些大臣却不懂事了。”

曲蕊忍着恶心挑着元帝喜欢的话说。

元帝一口喝完暖茶,大笑着捏了捏曲蕊的脸:“还是小蕊儿识趣啊。”

这几日来曲蕊一直伪装着被元帝磨没了脾气,还是装着崇拜他,果然,元帝享受曲蕊这种崇拜,连带着对曲蕊的警惕心都消磨了大半。

曲蕊嘴角勾起没有温度的笑,看着元帝在她面前直立立地倒下去。

“哈哈哈哈哈......”

曲蕊跌倒在地上,放声大笑。

她的表情诡异,她嘴巴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眉头却是紧紧蹙着,眼里也含着热泪,似解脱又似绝望,她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元帝,眼里是深不可见的恨意。

元帝,你之前从来不敢吃我递的东西。

你千防万防,你也知道我多么的恨你,你也知道你对我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恶毒,可你为什么到现在却因为你的自大而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