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岑贵妃走后,沈嘉禾的身子才微微松了下来,她看了眼全程看戏的容凛,无奈道:“光看着,好看吗?”

“还不错,像沈姑娘这样将自己说成毒妇的人倒也少见。”容凛耸了耸肩,在位置上坐下。

沈嘉禾拍了拍自己的衣裳,随性了一些,她扮作男装办多了以后,就总觉得穿女装时遵守的言行举止的规矩实在太累。

“她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个狠心的毒妇不是?”

沈嘉禾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很快又接着说道,

“秦琛欺骗我,伤害我,害我性命,我弄瞎他的眼睛搞坏他的身体,让他余生生不如死,沈清研我不过是让她与秦琛余生互相折磨罢了,林落落我也只是让她体会我曾经体会过的痛楚,秦老夫人的后果可不能全然怪我。”

“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人唤我一声毒妇,倒也算不上错。”

“沈姑娘豁达。”容凛语气里有些欣赏,他将挂在一边的外袍披到身上,看起来有些送客的模样。

沈嘉禾看了就知道容凛这是要去找曲蕊了,无奈起身,她走之前顿了顿,提醒道:“我给你的毒,无声无息倾入人的肌理,曲蕊短短几个月就让元帝的身体变成那样,说明她自己身体里怕是也积累了不少的毒素。”

“这毒的危害极大,若不及时治疗,曲蕊活不了多久了,算起来,她如今怕是已经开始咳血了吧?”

沈嘉禾蹙了蹙眉,她瞧着容凛的模样,似乎完全不知道曲蕊身体的模样。

容凛在听了沈嘉禾的话后瞬间变了脸色,他几乎没有怀疑的就相信了沈嘉禾的话,毫不犹豫地就冲出了屋门。

沈嘉禾看着容凛焦急的背影,叹了口气,若是水患之前,她也还有能力救曲蕊,可如今她备用的保命的药物都已经用完,若想复刻一枚解药,如今也极为不容易,历经水患以后全国的药材都很紧张。

更何况当初为了保险,给元帝用的是最狠的一种慢性毒,解药本就极其难寻。

“阿蕊,你是不是早就有了今日的准备?”沈嘉禾垂眸,喃喃道。

地下室内,一如既往的阴暗。

元帝模样狼狈,头发也乱糟糟的,已经看不出来昔日辉煌的帝王模样。

他嘴上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已经被日复一日的折磨消磨了心性,这种被折磨然后被治疗好又被折磨的生活太痛苦了,可对曲蕊来说,这却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常态。

曲蕊看着没挺几日就丧失了尊严开始疯狂求饶的元帝,突然感到一阵无趣。

这不可一世的人,原来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这么可怕,不过是仗着自己手握权利才草菅人命,她如今将元帝的权利夺走,成为了这上位之人,却觉得这种折磨无趣至极。

曲蕊一开始还会因为元帝的痛苦感到解气愉悦,可后来却只觉得麻木,她再如何折磨元帝又能如何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就算元帝和她一样了,她也回不到曾经的模样了。

曲蕊将冰块丢掉,她剧烈地咳嗽着,似乎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去,她用帕子捂住嘴,等她平复下来移开帕子,就看见了帕子上乌黑的血迹。

曲蕊将帕子藏了起来,冷着脸转身离去,没有理会元帝的痛呼。

而曲蕊刚回寝殿内,容凛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曲蕊莫名地看着容凛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轻笑着调侃道:“怎么了,事情不顺利,要带本公主私奔了?”

容凛每日扮演元帝扮演的不亦乐乎,但他从来不以元帝的面目出现在曲蕊的面前。

他总会洗心净身,好好打扮一番,以自己的原貌服侍曲蕊。

曲蕊也对他漂亮的模样喜欢的紧,每日除了折磨元帝以外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逗容凛,把男孩逗得面红耳赤才停止。

“我......”容凛很想问问曲蕊是不是身体真的不好了,是不是真的和沈嘉禾说的那样,曲蕊已经油灯枯竭了。

但是看着公主故作轻松的小脸,容凛红了眼眶,将询问的话咽了回去,擅自抱住了曲蕊:“没什么,事情很顺利,公主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沈小姐的能力啊。”

曲蕊意外于容凛的主动,但她没有推开容凛,她贪恋容凛怀抱的温暖,轻轻地环住了容凛的腰,汲取温暖。

她没问容凛为什么反常,也没问具体事情如何发展,又或许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曲蕊静静地听着容凛给她说着话,忍耐着痒入骨髓的咳嗽欲望,整个人安静极了。

容凛闭了闭眼,他的公主什么时候变得只有这么一小只了,轻飘飘的,和羽毛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飞走了。

容凛抱着曲蕊,似乎这样曲蕊就不会飞走一般,他把朝堂上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曲蕊,企图这样能让曲蕊放松一些。

元帝引以为傲和谐的朝堂已经乱成一团,储君之争日益严重,劳民伤财,群臣吵得不可开交。

但曲蕊听了却不觉高兴。

曲蕊窝在容凛的怀里,小声道:“容凛,我想回家。”

“我想父皇,想母后,也想弟弟了。”

容凛没有丝毫犹豫:“那容凛便带公主回家。”

曲蕊看着容凛的眼睛下边已经有了青色的黑眼圈,对这孩子的拼命程度也有些了解。

她闭上眼,梦里,是父皇将六岁的曲蕊高高举起。

“对了,公主,听说二皇子马上就要到元国境内了,褚世子负责接待,你到时候,可以和弟弟见面了。”

容凛想起了今日岑将军说的事情,同曲蕊说道。

“弟弟?”曲蕊直起身子,神情不敢置信,她没忍住剧烈咳嗽了一番,将容凛吓了一跳。

容凛焦急的给曲蕊顺着气,单手给曲蕊倒了杯热茶:“公主!”

曲蕊缓了过来,给自己擦了擦污血,笑着道:“没事,一时激动,咳嗽罢了。”

容凛张了张嘴,意识到公主不希望他戳破,半晌,只说了一句:“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