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芸不知道她脸上暗自窃喜的神情有多么的明显易见,也亏得前世的曲蕊看不懂。
曲蕊自嘲的勾勾唇,看着前来传讯的侍女。
侍女的神情姿态看起来恭敬有加,曲蕊来的第一日就已经讽刺过左相府的仆人没有规矩,她们这些后来侍奉的不敢被抓住话柄,对待曲蕊也一改敷衍的态度。
“长乐公主安,我家小姐今日在府内举办了一场春日赏花宴,邀请了许多京城里名声在外的贵族公子小姐们来参加,小姐特意让奴婢来邀请公主一同参加宴会,好与贵族公子小姐们结交一番。”侍女低着头传话道。
听起来左晓芸着实为曲蕊和楚琪轩着想,为他们融入元国圈子尽心尽力。
“公主,我们?”小珠俯下身询问,她瞧着公主的神色并没有多欢喜,以为公主看不上这等级的宴会。
曲蕊指尖点了点桌子,杏眼微垂,她虽重生,但是对太早的记忆记不真切,看样子记错了这场赏花宴的时间,她对侍女吩咐道:“告诉左小姐,我换身衣裳便去。”
“是。”侍女低头退下。
小珠和小雨摸不准曲蕊道想法,小雨颇为不舍得看着自己刚做好的造型,小声问:“公主,这身打扮不好吗?”
曲蕊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的高仿发簪在窗户透进来的日光下闪闪发光:“不好好装扮一番,怎么对得起左姐姐给我们准备的大礼呢?”
曲蕊的玉指在一根白玉莲花发簪上停下,这根发簪她记得,正品是簪花楼里的难得货色,唯二的两只都被当今岑贵妃的母家岑老爷的庶出妹妹岑青黛收走了。
而岑青黛今日也是受邀的小姐中的一员。
“用这支替我簪发。替我去衣柜里挑件浅青色的外衣换了我身上这件。”曲蕊拿去白玉莲花簪,递给小雨。
小雨听令接过,她看着公主怪异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自从公主来了左相府后,性情就变了许多,不再像在曲国那样活泼开朗了。
但是小雨不敢违背曲蕊的命令,照着她的话替她换了一身的装扮。
换了装饰的曲蕊仍旧容貌不减分毫,哪怕她此时头上戴着高仿品,也不会有人怀疑簪子的真假。
左府的院子里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当曲蕊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走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一声不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是谁啊?怎么穿的如此寒酸,这衣服,看起来都是去年的款式了吧?”
曲蕊微微一笑,眸光锋锐地扫过那个嘲讽之声的源头,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还没说话,左晓芸就迫不及待道:“岑妹妹你可别乱说,这衣服虽然款式老旧,但是特别地衬公主的肤色不是吗。”
岑青黛上下打量了一番曲蕊,不屑道:“衣服老土,发簪都是假假的东西,曲国的公主原来就是这样眼界低等,爱充门面。”
左晓芸“好心”替曲蕊解释,似乎料定了曲蕊不会直说衣服是左晓芸准备的一番,她为难道:“哎呀妹妹,公主初来元国,许多事情跟不上也是正常的,何必如此说公主呢?”
岑青黛脸色难看,她就是不爽凭什么曲蕊能把这假假的簪子和老土的青衣穿的如此貌美罢了,她精心打扮的一身衣裙在曲蕊面前反而显得廉价不堪。
岑青黛脸上露出一抹阴郁,她心中充斥着对曲蕊的嫉妒。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玉镯,心情异常烦躁。今日的宴会可是会来不少年轻的子弟,若让区区一个小国公主夺走了她的风头,那岑家一定会放弃她的!这个想法让岑青黛无法忍受。
在宴会的灯光下,岑青黛看到曲蕊在位置上中轻盈地交涉着,引得众人目不转睛,心头更是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怨气。她决定要打破这一切,让曲蕊也尝尝丢人的滋味。
然而没等岑青黛动手,曲蕊突然悠然开口道:“岑姑娘这样说来可是在指责左小姐的眼光吗?曲蕊初来贵国,并不懂贵国的规矩和喜好,便全全让左小姐来准备贵国的服饰。”
“你说我身上的衣衫老土,是在指责左小姐故意给我穿老旧的衣裳,还是在指责左小姐眼光不好呢?”
“至于你所说我头上的发簪,自然也是左小姐为我准备的,还会有假不成?”
左晓芸没有料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异国公主当真会直接在所有人面前不给她面子,要知道如今曲蕊可是住在她的家里,她就不怕被左晓芸穿小鞋吗?
“怎么会,公主,因为不了解你的喜好,我可是为你准备了许多的衣裳由你挑,可能是我侍女的疏漏,她给你送去了比较老的款式了吧。”
左晓芸等人到底如今年岁还小,心性也不比以后,甚至使用的心机都堪比毛毛雨,反正曲蕊时刻记得如今自己年岁是所有人中最小的,直白一些可以用不懂事糊弄过去。
可若是左家与她一个小屁孩计较,那就是左家的错了。
曲蕊善解人意地理解了左晓芸的失误,轻而易举的将话题从曲国公主像乡巴佬变成了左家做事不厚道,故意为难战败国的公主,没有尽到礼仪之国的颜面。
曲蕊看着熟悉的皇宫,看着人群中尚未完婚且青涩的沈嘉禾,又看见了人群中怯怯懦懦偷看她的容凛,突然感到一阵恍惚。
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她真的有机会重新来了一次?那她前世怎么了,是死了吗?
曲蕊死死盯着桌面,沉默着,心中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她还没有和容凛最后告别,还没有和沈嘉禾说一声抱歉,还没有回到曲国见到父皇母后和弟弟。
她就这样重新来了一次,她是有了复仇的机会,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过是继续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重新来一遭前世的折磨罢了。
不过前世是痛苦的被折磨,今生或许是煎熬的被折磨,重来一次,真的有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