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吧,写下你的名字,我就免了你的刑罚。”沈嘉禾扫了眼和离书的内容,大体没什么问题,就将和离书放在许胖面前的地上。
许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明,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询问道:“小,小姐,这是小的的家务事……怎么,怎么能怂恿别人和离呢……”
哑巴没和许胖废话,她抓住许胖的沾血的手指,抽出小刀比划了几下。
许胖瞪大眼睛,瞬间大声道:“我签,我签,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许胖连忙用握拳的方式将毛笔握住,他暗暗看了林悠一眼,咬牙在这张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夫家:许胖。
林悠捧着和离书,眼神空洞,她愣愣地看了一眼沈嘉禾,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来。
她回忆起几年前,她还是个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绣着手帕,坐在茅草屋外的妇女。
温暖的日光晒的人身体暖暖的,年岁还不是很大的林悠绣着手帕,时不时就停下来拍拍睡不安稳的孩子,她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
“孩他娘!坐外面偷懒做什么,老子的饭做了没!”在外坐着打杂伙计的许胖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大嗓门将林悠刚哄睡的孩子一下子又吵醒了。
”呜呜呜!“
林悠将绣帕藏在袖子里,她抱着咿咿唔唔就要哭了的孩子,语气疲惫道:“在锅里热着呢,尽快吃吧。”
许胖似乎看不出来林悠是在哄孩子睡觉,他走近屋子前还手贱的戳戳孩子的脸,笑道:“老子的孩子就是像我。”
说罢,他就抛下又醒过来了的孩子和林悠大摇大摆地吃饭去了。
“哇啊啊啊!”孩子在许胖进屋后就开始大哭,似乎有不小的起床气。
“不哭不哭,爹爹同你玩呢,不哭不哭……”林悠麻木地哄着孩子,她掏出绣了一半的帕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绣手帕的伙计还是她悄悄寻到的,许胖每月交给她的俸禄仅仅够孩子的米糊钱,衣服钱,更多的生活吃喝,别说她这个大人了,连孩子都还保障不了。
许胖吃饱完后就自顾自地占据了整张床睡午觉,林悠将孩子绑在身上,默默地收拾了家里的碗筷。
“孩他爹,给我个位置,我也想睡一会儿。”林悠小声开口要求道,许胖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林悠:
“你一天到晚不都能睡吗?现在和我抢什么床啊!走走走!”
林悠抿了抿嘴,将熟睡的孩子放进摇篮后,低声道:“那孩子我放这了,我去择菜,孩子哭了你哄哄。”
“知道了知道了。”**的一团吧砸吧砸嘴,不耐烦地对林悠摆摆手。
林悠深深看了眼熟睡孩子静谧的脸庞,抱着一篮子手帕走出屋子。
“姐,不是说好五十铜钱一篮子吗?怎么又变成三十铜钱了?”
林悠将手帕给隔壁大婶后,却得知原本说好的价钱生生少了二十铜钱,她气的快要哭了。
大婶拍拍林悠的肩膀:“哎呀,林悠啊,这五十铜钱是这么大的一篮的价格,你这就这么点,三十铜钱很多啦!”
大婶给林悠比了个大大的手势,表示五十铜钱的篮子要那么大才行。
林悠只能咬牙忍下,她拿着三贯铜钱,抱着空了的帕子回了家,坐在门口继续绣着手帕,她没有大婶说的这么大的篮子,只能多绣一点,多卖几篮子了。
“这篮子里帕子的花纹,都是你自己想的?”
林悠难得享受着这份宁静,突然感受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她抬头一看,见来人是个模样极好的贵气妇女,连忙放下手中正在绣的帕子站起身。
“是我自己想的,夫人可是喜欢?要不您挑个喜欢的拿去吧!”林悠紧张地擦了擦手心,将篮子提起来给妇女看。
妇女是沈嘉禾的母亲赵禾春,她温婉的杏眼含着笑意,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篮子里的绣帕,半晌,她递给林悠一个木制的牌子:“女郎,不知你可有意愿来我的布庄做庄子的主人?布庄可以以你的姓冠名,收入九一分,如何?”
“这这这……”林悠闻言都惊了,她捏紧了木牌子,暗暗地又打量了赵禾春一番,她认得赵禾春身上的布料,这都是上好的丝绸啊,西域那边送来的,这也不像是个说大话的骗子呀!
这大户人家的夫人,都喜欢来这贫民窟散步,寻人才的吗?可真是稀奇!
“我何德何能啊,就会点三脚猫工夫罢了,夫人还是去寻寻别人吧。”林悠不好意思地想把木牌递回去。
可赵禾春只是摸着林悠粗糙的手背,柔声道:“女郎你可以的,你不妨这几日好好想想,若想通了,就带着木牌去镇北侯府寻我。”
林悠握着牌子看着赵禾春离去,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眼里带着她无法察觉的羡慕,她若答应了这位夫人,是不是也有机会同她一样有这样特别的气质。
林悠不知道赵禾春是在无意间看见她走的帕子的,林悠的想法独特,绣的花纹也是市面上没见过的款式,要不是帕子的料子不够精细,这款式花样怕是会在京城的富贵圈里掀起热潮。
赵禾春发现这点后,就顺着帕子的来源寻到了林悠,并派人观察了她几日,今日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来贫民窟寻人才的确是个极具风险的事情,不过赵禾春敢赌,她也赌对了。
林悠在纠结了两日后,终于咬牙带着木牌敲响了镇北侯府的大门,随着门响起的那一瞬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二十多年前,赵禾春拉着她出了那个令人抑郁的茅草屋,带给她尊严带给她人格。
二十多年后,赵禾春的女儿为她送来了她苦求不到的和离书,带给了她,彻底的自由。
“今日起,你就是林氏布庄唯一的老板,不是什么所谓是老板娘,也不是我的附属,我同你是合作的关系,但看在这块地和这件屋子都属于我的情况下,布庄的收成我们就四六分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