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泽元每说一句话就会轻咳一声,厚厚的披肩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脆弱,他没说几句话就看向沈嘉禾,企图在阿姐那得到关心。
沈嘉禾没有打扰二人说话,也假装没有注意到褚泽元可怜的目光,她只是细细看了看褚泽元的脸色,判断出应该只是个小风寒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她对永安王妃道:“王妃,时候不早了,嘉禾也不叨扰您和阿元话家常,就先行回府了。”
“这就走了,也不留下吃个饭什么的?”永安王妃从对褚泽元的担忧中抽身出来,她看着沈嘉禾的脸,语气努力放温柔,突然惊觉曾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孩子如今已经瘦削的令人心疼。
沈嘉禾将挂在一侧的狐裘披在身上,毛茸茸的领子遮住了她的下巴,看不清她的脸色,她声音嗡嗡道:“王妃也知道,如今嘉禾尚不是自由身,不好在府外待得太久,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褚泽元见沈嘉禾要离开离开,忍着嗓子的沙哑,在永安王妃骇然的目光下拉住了沈嘉禾的手腕:“阿姐,咳咳,我送你回去。”
“你还病着呢!胡闹什么?!”永安王妃头都大了,她还能不知道她儿子吗,怕是已经对她的举动有些气恼了,他在怨她不声不响地就给沈嘉禾下马威,于是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越是阻挠褚泽元,他越是执拗。
褚泽元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笑着说:“娘,大年初一街上人来人往,混乱不堪,我不放心阿姐一个人回去,有我陪同,我尚能安心些。”
眼见着永安王妃表情不虞起来,还想说些什么,沈嘉禾叹了口气,在她之前快速开口:“不必了,阿元,你如今染了风寒还是别乱跑才是,免得病情加重让王妃和王爷担心,便让你身侧的青玄送送我即可。”
褚泽元抬眼看着沈嘉禾略带疏离的神情,心脏似乎被捏住了泛起了细密的疼痛,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应道:“好,听阿姐的。”
沈嘉禾点头,跟王妃告安后,没有犹豫地就推开门,踏入寒风中,她直着背,宛若冬日的雪,似乎并没有被王妃的试探伤到。
屋外等候的青玄见状,顶着褚泽元的目光硬着头皮连忙跟上。
直到沈嘉禾的背影消失不见,褚泽元才将憋了好久一口气吐出,咳嗽不止。
“哎呀你,怎么咳得这般厉害!”永安王妃心疼地眼泪都出来了,她拍着褚泽元的背替他顺着呼吸,她看着自己儿子这幅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中也并不好受,“在屋子里好好歇着不好吗?”
“咳咳……娘,您知道我的。”褚泽元握住永安王妃的手腕,目光里是令人心惊的偏执,但在一瞬间化作了平静。
永安王妃心跳得飞快,她双手紧握,意识到褚泽元对沈嘉禾的情感并不是她以为的一时兴起。
“您莫要怪阿姐,您不光是我的母亲,您还是她的家人。”褚泽元将热茶握在手心里,松开了母亲的手腕。
他没有选择藏匿自己的想法,而是选择直白地讲出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害得母亲和阿姐关系改变。
永安王妃的手微微颤抖,岁月已经在她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痕迹,眼角的鱼尾纹已经刻在那处无法消弭,她想起了沈嘉禾在家破人亡的时候哭着抱住她的模样,心脏发紧。
褚泽元没有说错,她除了是褚泽元的母亲,她也是沈嘉禾在这世上唯三的家人,她今日说了那些话,像是再二人之间划开了横沟,亲自隔离了二人的情谊。
永安王妃只顾着暗示沈嘉禾莫要喜欢上自己的儿子,却不曾想过,相当于她半个女儿的沈嘉禾,如今正深陷泥潭,身边只有褚泽元明晃晃地站在她的身侧。
“我……我糊涂了……”永安王妃喃喃道,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着。
“我心悦阿姐,是我的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这个心意从几年前就是了,在我的心意没有改变之前,我断不会同别家女儿订亲,这对谁都是伤害。”
褚泽元忍着嗓子的痒意,第一次对别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眼里泛着执拗的光,让永安王妃见了,心中苦涩。
“这次,是娘错了啊……”永安王妃眼眶红了,她没想到这段在她心中错误的情感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扎根了,她没有了解清楚,就白白伤害了无辜的沈嘉禾。
褚泽元终是没忍住咳出了声,他看向窗外白茫茫的天,目光暗下,他的时间不多了,在离开京城之前,他一定要看着沈嘉禾和离心中才能安心。
沈嘉禾回府的路上走得极慢,她回忆着永安王妃和褚泽元的那些话,心情没有她表面上这般云淡风轻。
她早应该意识到的,在亲生孩子之前,沈嘉禾对永安王一家而言,总归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这也是她为何执意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而非一味的求助永安王妃的相助。
秦府的墙就在眼前,当她瞧见她后院那堵墙边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人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青玄,站我前侧,替我挡上一些。”
沈嘉禾后退一步,命青玄将她的身躯遮挡一二,两人转变了方向,往秦府的正门口走去。
门口却并没有什么人在等待,沈嘉禾让青玄回去,自己一个人迈入府内。
沈嘉禾眉头紧锁,自己出府这事怕是已经被人知道了。
嘉禾院内,林落落在墙边踱步,她被寒风吹的直抖,可她却没有离开,因为她刚和姐妹们夸下海口,说沈嘉禾大抵是翻墙出去私会男人。
可她左等右等也没等着沈嘉禾回来,正头昏脑胀间,小青提醒她沈嘉禾从正门走了进来。
林落落立刻抬头,提起裙子就往外走去,她看见打扮细腻的沈嘉禾,就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一般,立刻质问道:“沈姐姐,你今日去了何处?这么冷的天,怎么没有在屋内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