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绘声绘色,“世子哥哥讨厌那个三皇子跟讨厌王家那个麒麟是一样的,一提到名字眼睛都泛红光呢。不对,还要更厉害些。”小姑娘肯定道:“那个麒麟我见过,生得可好看了。”
“王家麒麟?”慈真大师好笑道:“你说的是王大公子王束?”
“对啊,大家不是都说他是大邕的祥瑞嘛。祥瑞就是麒麟……”
慈真大师忍不住笑,“忆南说得很对。”
霍辙这孩子啊,指不定就是在吃醋。
只是这醋却也不知从何吃起,王束便罢了,怎么那个北燕的皇子也遭恨上了。
他摇摇头,在笑。
年轻人啊,就是风花雪月一场也是伤筋动骨的。
呼衍丹涂第一眼见到大邕长公主的时候,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惊艳。
他毫不吝啬地赞她:“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长公主之质,倾国而绝世。”
唐翘第一反应是错愕。
这也是上一世她和亲北燕时,丹涂第一句与她说的话。
哪怕时光倒流,与异地重逢,说的话竟也相同吗?
她轻松笑着道:“三皇子可知,在大邕,对一个未及笄的女子当面品论容貌,很多时候是无礼的。”
呼衍丹涂讶异,没料到这个气质成熟,身高也矮不了自己多少的长公主,竟然还未满十五。
他拱手,对她行了大邕的拱手礼,“长公主勿怪。可丹涂以为,若见美人而不夸,亦是无礼。”
若旁人说这话,定会叫人觉得不诚而过于风流不堪。
可丹涂长相俊美绝伦之余,又纯净而阳光,双眸含笑看着你时,必定赤诚而有礼,仿若邻家弟弟般。
唐翘知晓这人的脾性,便也笑了。
“见丹涂皇子大邕官话说得极好,又通晓诗书,想来喜好在此。万寿宴后可在京中多待些时日,本殿奏请父皇,请弘文馆大儒与丹涂皇子坐而论道。”
呼衍丹涂闻言,杏眼几乎弯成月牙,俊脸上小酒窝若隐若现,“多谢长公主!”他是真的高兴,主动道:“长公主可以唤我乐康。这是丹涂为自己取的汉名儿。”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唐翘莞尔,“可有姓氏?”
“庄。”丹涂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大邕,会遇上如此懂他的人,他兴奋不已,“庄乐康,我喜欢……”
“庄子”二字还未说出口,一人的说话声便打断了他。
“北燕皇子竟喜欢老庄之想?”
来人面若冠玉,身若松柏,只是眼神有些冷。
“你也喜欢道家庄子?!”丹涂觉得大邕真好。
“不,”霍辙道:“本世子欣赏惠施。”
这俩人是死对头。
唐翘都无语了。
霍辙这厮,就是故意的。
可丹涂不知霍辙对他怀有敌意,甚至觉得霍辙情操高尚,“说来丹涂也十分敬仰此人,‘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虽是玄妙之言,道理却十分深邃。”
丹涂十分有兴致,问道:“庄惠之辩名篇颇多,不知兄台最喜何篇?”
“濠梁之辩。”
此辩是最有争议的篇目,庄惠谁胜,是从古吵到今。
“可最后是庄子胜了。”这是丹涂的第一想法。
“可本世子觉得,乃惠施之胜。”霍辙眼含冷笑,“庄子善诡辩,实狡诈。”
这话看似在说庄子,可丹涂总觉得这人在指桑骂槐。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人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他一脸茫然,“不知兄台是?”
“惠施的追随者。”
丹涂:……
唐翘:(* ̄︿ ̄)
“乐康不必见怪,”唐翘笑着上前,“这位乃定北王府霍世子。”
“定北王府?!”丹涂激动了,“你就是那位十岁就从军杀敌,连战连捷的定北王府世子?”
霍辙蹙眉。
有一种自己花了重金买下一匹汗血宝马去对方面前炫耀,可对方连马都不认识的挫败感。
丹涂想得很简单。
北狄与北燕亦是常年交战,而定北王府常年压制北狄。
光从这个层面上讲,他就只恨不得拉住霍辙,与其畅聊三天三夜。
唐翘扫了霍辙一眼,呵呵,傻眼了吧。
瞧着外头正拥挤着朝这边看的百姓,她道:“乐康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先进四方馆歇息罢。日后有的是机会一同说话。”
这一提醒,丹涂才觉得乏困起来,“有劳长公主。”
终于安置好了丹涂,后面的事情自有礼部、太常寺和鸿胪寺的官员负责。
霍辙还没走,二人避了旁人的视线入了慈真大师的“陋室”。
“你何时下了浮尘寺?”
“长公主还记得我呢?”霍辙阴阳怪气,“本世子还以为,长公主就记得一个庄乐康了。”
唐翘有些懵,她记得前世霍辙对丹涂是没有这样大的敌意的。
而且他还在她跟前夸过丹涂来着。
怎么眼下……
唐翘很有眼力见地绕过丹涂,问他:“身子可好了?”
“还成吧。”他歪歪斜斜地坐在那根快要破落下来的方木凳子上,跟没骨头似的,不像定北王府的世子,倒像个小痞子。
“我说霍辙,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何处不一样?”
“以前是稳重老练的定北王,如今是……”她回想了下他方才和丹涂说话时候的模样,肯定道:“是个端方雅正的流氓。”
可见前世他还是在她跟前保留了。
唐翘觉得眼下的他才是最真实的。
“你夸我还是骂我呢?”霍辙牙痒痒。
“自然是夸。你不信?”她挑眉。
霍辙冷哼,他要是信她的话才有鬼了。
他懒洋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扔给她。
“什么?”
“药膏。”他看向她的手,神色莫名,“指尖取血,你也不怕毒死我。”
“你早就知道?”
她是苗疆人的身份。
“有过怀疑。毕竟章嫔不像是能生出你的样子。”提起这个名字,霍辙眼里闪过冷光,“原本想着将七修蛇带回来验证一二,却没料到它光远远闻见你的气味,便也能狂躁。”
他想起什么,眸光里噙了晦暗。
再抬眼时,那暗色便被掩藏了下去,眼里便倒映了她的影。
“章嫔,你打算如何处置?”
“待我查明所有真相,接回外翁外奶,由他们定夺。”她可以猜到,自己的生母必定是蒙难了。
最痛苦的,必定是外翁外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