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姐?”

姜洺珏愣了愣,赶紧把风筝扔到一边儿去,一脸的心虚,“我……我就是……这个风筝……”

姜永宁把风筝捡回来,交到他手里。

“玩儿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玩这些,父皇从不说我。”

姜洺珏低下头,眼泪在眼睛里滚来滚去。

他只觉得羞愧。

他真真的相当好一个皇帝,一个合格的帝王,把长姐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那么累。

可是……

姜永宁坐下来,把做了一半的风筝放在案桌上,重新调整浆糊,贴上明纸。

“谁说当皇帝就一定就要每天看折子,听政事了?那样可活不久。”

她笑起来:“洺珏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看已经很有明君的样子了,闲暇时做点小玩意有什么打紧?”

姜洺珏的眸子这才亮起来,一脸的雀跃,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做个小小的风筝而已嘛,能耽误多少功夫?”

他兴冲冲的找来颜料,在明纸上画画。

很快,一只苍鹰便有模有样的呈现出来。

姜永宁只是笑,笑容里渐渐多了几分凄楚。

毕竟是个孩子啊。

接下来要说的事,对一个孩子来说,会不会太……

可她一定要说。

风筝很快就做好了,姜洺珏却没那着出去玩,而是珍而重之的收好,跟着,整整衣裳坐好。

“长姐此来,一定是有要事相商。”

“洺珏现在越来越聪明了。”姜永宁本想像往常那样摸摸他的头,却被姜洺珏躲开。

他庄而重之道:“议事的时候,还是要规矩些,监国长公主不可逾矩。”

姜永宁愕然,旋即失笑道:“是。”

她换了敬称:“陛下,前日官中宴请宋施宇,可探出什么门道了吗?”

“正要与长姐……长公主分说此事!”姜洺珏从案上挑出几张用蜜蜡封好的信笺来。

“这是礼部礼部和户部的上奏,这两日来,宋施宇除了在京中闲逛之外,还带着礼物拜访过这几位大人,言谈中似有窥探之意。”

“昨日我宴请他,说了两国邦交的事,这个宋施宇实在油滑,说话模棱两可,就是不给人个准信!”

姜洺珏道:“长公主这边情况如何?”

“差不多。”

说话的功夫,姜永宁已经把桌上的几封密信看完了,摇摇头道:“意料之中的事,就是去市集买菜还得好好挑挑呢,何况是建交这么大的事。”

“最多五年,咱们大乾跟辽国、梁国必有一战,究竟谁是谁的盟友?谁是谁的敌人便是在要在此时辨个明白了。”

姜洺珏有些气恼道:“辽国实在刁滑,他两边下注,等着咱们跟梁国去拉拢他!”

“天下为棋盘,辽国已经落子了,咱们决不能失了先机!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姜洺珏眉心一沉:“联姻?”

联姻不是和亲,双方都得拿出让对方满意的价码来。

姜洺珏毕竟年岁还小,上一世让他早早娶了个不爱的女子,终是误人误己,所以,姜永宁这一次绝不会再牺牲他的婚姻。

姜洺珏看懂了长姐的意思,直接跳了起来,“不行!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无论如何,长姐你都不能嫁过去!”

姜永宁抿唇一笑,在弟弟头上弹了一指头,“想什么呢,我可是监国!走了,你怎么办?”

姜洺珏摸摸脑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又别扭起来,试探着问道:“长姐可是有了心仪的人选?”

“我想,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

宋施宇虽然还不到而立之年,倒也是二十五六岁了,像他这样的贵族公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没娶妻,甚至还没订婚,实在罕见。

罕见到姜洺珏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当姜永宁透露出想召他为驸马,促成两国联姻之后,姜洺珏就急不可耐地派人去查他。

越查越不对劲。

不是这个人不好,而是太好了,好的像是有人精心编撰出来的。

容貌自不必说了,别说是那些王公贵族,怕是举国都找不出这样俊俏的人,哪怕以陆霁清姿容,在他面前都要黯淡几分。

宋施宇的容貌几乎跟人隔了一层似的。

家世么,母亲是国君的妹妹,父亲出身世家大族,也是朝廷要员,叔父是宰相,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更主要的是,宋施宇还是个文武全才,君子六艺、星象占卜、奇门八卦、无一不通,跟他妹妹简直就是京都双璧,令无数人望而却步。

还是那句话,这样的人,为什么迟迟不娶妻呢?

不等姜洺珏查问明白,抛出联姻的橄榄枝,驿馆就出了事。

驿馆早就出了事。

先是饮食,宋家兄妹都偏爱清淡的菜色,自带厨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吃坏了肚子,一查才发现,饭菜里不知被谁下了番泻药!

若说这是一时不小心,隔天宋新月的房间里就出现了大量的死老鼠。

宋新月被吓得脸都白了,一面叫人换屋子,一面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长公主干的好事!”

“那女人蛇蝎心肠,不想歹毒至此,那日我只是看不过眼,劝谏她几句,她竟这样害我!我这就进宫,找她要个说法。”

宋施宇眸光沉沉,道:“你我身负重任,此事还是不易声张的好,你且忍耐一二。”

宋新月气得一连写了十首诗讽刺姜永宁,这才稍稍咽下口气。

这边诗刚写完,她新搬的屋子就着火了。

秋季干燥,火势一旦起来,就很难灭了,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驿馆都陷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宋新月被两个婢女架着,好不容易才从大火里逃出来,乌云般的长发被火烧去一半,身上也有几处烧伤。

她也顾不得这些,若不是被人拉,又要冲进火里去。

“我的书!我的南朝孤本!我的诗稿!”

向来端庄稳重的名门闺秀撕心裂肺的尖叫着,从未有过的失态。

宋施宇倒是没被烧着,阴沉着脸抓到了纵火的人。

“大人饶命,是长公主让我来的,是长公主逼我这么做的呀!她妒忌宋小姐的美貌,才下了这样的毒手,实在不干我的事啊!”

消息传回永宁宫,姜永宁气得比宋新月还疯,砸了十来个花瓶。

“卑鄙!无耻!”

“马上派御医给宋小姐看伤,紫玉膏,神仙玉女粉都带着,对了还有我宫里的焦尾琴,都带上,摆驾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