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陆九也属实是没有料到。

那个毒妇果然遭恨,想刺杀她的人竟还不止自己一个。

也是倒霉,跟那人打了个照面,都以为对方是暗中保护姜永宁的,先打了一场。

就这么会儿功夫,惊动了守在院子里的雁声,又喊来了御林军。

陆九眼中含恨,正要撤,那人却从包袱里摸出白磷弹对着窗户砸进去。

这人也是够莽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刺杀?

莫非是做了有来无回的准备?

陆九可不打算陪他耗,殿下的大业未完,自己还不能死!

白磷弹一个接一个的砸过去,永宁宫很快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整个永宁宫都乱了起来!

眼看大火就要烧到偏殿,而殿下受了重伤,还不能挪动!

陆九急着救人,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冒险往偏殿潜行。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刺客被逼到走投无路,居然缠上了他,两相较量时卖了他的藏身点,把他当成诱饵脱身!

离弦利箭破空而来,直接刺穿了陆九的大腿!

陆九一刻也不敢停留,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可他已别无选择。

跌跌撞撞的闯进陆霁清的屋子,总算赶在偏殿着火之前把他救了出来。

“你……”

鲜血流了一地,陆九呼吸急促,额头虚汗隐隐。

“殿下不必担心,姜永宁暂时还顾不上这边,等下火势蔓延过来,这些血不会被人发现的。”

陆霁清抓着他的胳膊,眼睛里划过一抹厉色:“你怎么会受伤?以你的潜藏功夫,他们断不会发现你!”

“这场火是怎么回事!”

不待陆九回答,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正往这边来。

陆霁清也顾不上盘问了,赶忙道:“快走!三个月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来!”

陆九顿了顿,消失在月色下。

“长公主,偏殿已经起火了,这里实在危险,您还是避一避吧!”

“快看!那是不是一道黑影!”

陆霁清心下一沉,想到贯穿陆九大腿的那只箭……

他定了定神,扶着回廊的柱子慢慢走过去。

“永宁。”

啪——

一记耳光扇在脸上,并不算重,却让陆霁清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把人交出来!”

姜永宁已经断定,刚刚一闪而过的黑影一定是陆九,他中了自己一箭,跑不快的。

陆霁清紧蹙着眉,狼狈的伸出手,握住了姜永宁的脚踝。

“他是为了救我,他不是刺客。”

雁声上前,一脚把他踹开,恨恨道:“看来你是承认刚刚那个黑影是他了,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把公主烧死!”

“幸好公主会武,一箭伤了那个歹人,你还要包庇他吗?”

陆霁清脸色阵青阵白,咬唇道:“不会的,没有我的命令,他绝不会……”

沾了血的手虚弱的握住姜永宁的裙角,陆霁清几乎是头一次用哀求一般的语气道:“真的不是他,陆九擅潜藏,擅剑法,却不善暗器,更不会放火!”

“火势如此凶猛,必然是什么手法,梁国地处偏寒,实在无人擅长此道!”

姜永宁倒是有些信了。

毕竟陆九就算放火,也该在陆霁清还在重华宫的时候放火,没道理冒着致主子于死敌的风险在这时候放火。

火势如此凶猛,倒是让她想起驿馆的那场火。

莫非……

姜永宁脑中隐隐有了一条线,却少了把线索串连起来起来的扣子。

会不会是巧合?若真是他,倒是说不通了。

思量间,浑然没有注意,偏殿的火已经爬到了房顶,一顿横梁冒着火星从头顶砸下来。

“公主小心!”

陆霁清反应奇快,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瞬间就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姜永宁顺势往院子里一滚。

院子里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作为防滑和装饰所用。

陆霁清生怕姜永宁会咯到,用自己当肉垫,重重的跌在地上。

随侍在姜永宁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惊叫的,躲避的,都被方才的变故吓得呆了。

断裂的横梁距离两个已不足一寸。

陆霁清这么一动,后背的伤尽数崩裂,大片的血透过衣服,他已痛的浑身发抖。

颤抖的手拂开姜永宁脸上的碎发。

“你没事吧?”

姜永宁有些狼狈的站起身,并没有看地上的陆霁清,而是道:“吩咐御林军,一定要抓到陆九,不必审问,格杀勿论!”

“永宁……”陆霁清虚弱的伸出手,“不要,求你……”姜永宁这才看了他一眼,“抬着质子去梧桐宫好好医治。”

“御林军尽快灭火,勿要让火势蔓延,救火有功者赏!受了伤了太监宫女尽数挪去梧桐宫医治,再补半年的例银。”

“是!”

梧桐宫是先帝的董妃住的地方,先帝驾崩后董妃挪去了仁寿宫,梧桐宫就空了下来,平日里也有人打扫,一时倒是还能住的开人。

往日寂寥的宫殿仿佛已成了人间炼狱,惨叫痛呼声此起彼伏。

十几位御医从宫外叫了回来,忙得脚不沾地。

永宁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瞒不住姜洺珏。

他吓得满头是汗,连轿撵都顾不上传,穿着亵衣生生从养心殿跑了过来。

“长姐!长姐呢?长姐有没有事?”

他呼哧呼哧的喘,在人群中搜索着,直到看着姜永宁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才嘴一扁,哭出了声。

“长姐,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姜永宁轻拍他的背。

她想说,身为皇帝,是不该这么慌乱的,有损皇帝威仪,可当洺珏的眼泪湿透了她的衣襟,融融暖意烫进心口,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没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呢?一定是伺候的奴才不尽心!”

姜永宁也不打算瞒他,道:“是我宫里闯进了刺客。”

姜洺珏更是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刺客?!谁的刺客!哪里的刺客!”

“我心里大概有数了,只是……”

姜永宁抿抿唇,道:“陛下,我想启用乾天剑门。”

一贯对姜永宁言听计从的姜洺珏愣住了,“乾天?那可是……那可是……父皇离去前,曾三令五申要废用乾天,会不会……”

姜永宁眸子里泛着冷光,“此一时,彼一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