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看到崔泽一个人写完了数份卷子,转眼间就被夫子扔进了纸篓,心中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

“王公公,去将禁卫军叫来,把国子学给朕围了。”

南宋则连忙劝道:“陛下,不可,贸然围了国子学怕是会让读书人的震动。”

读书人的势力不可小觑。

姜洺钰垂眸思考片刻,这时,却看到崔泽小心翼翼的从纸篓里面将试卷翻找出来,一份一份整理好。

有这同样精力的学子凑上来问道,“崔泽,你还捡起来干什么,都没用了。”

崔泽笑着道:“背面还能勉强用一用。”

那位学子点头,“说的也对,早知道夫子们不看抄的时候就不应该写那么多,说不定还能够藏起来一些好纸留着以后用。”

“没用的,夫子们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吗,哪怕是有半张没用的纸他们也不会便宜我们的。”

另一人凑上来说。

三人一起叹息,哪位学子继续道:“听说陛下要整改国子学,也不知道怎么整改,希望不要闹得太大,我还想再坚持一年考个官放出去呢!”

“不用想了,听说这两年的科举名单都定下来的,大考也一样,语气想着考官,不如想想怎么熬过这两年不被除名吧!”

“说的也是。”

崔泽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抄书,你们呢?”

“我们也要抄书,再有几日就是祭酒的寿辰了,今年的礼物还没准备呢!”

三人又是一阵叹息。

姜洺钰很想站出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国子学的这些当官的简直该死。”

在姜洺钰看来,这些人留在国子学就是败坏朝廷的根基,也是在浪费国库的银子。

“陛下,国子学的问题一直存在,公主让您来处置,是希望让国子学成为真正选拔官员的府学,陛下应该摆正心态,不能操之过急。”

是他急躁了!

姜洺钰虚心请教,“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南宋则道:“国子学的问题在于学生,更在于管理的夫子和当官的人,陛下应该从这些人入手。”

姜洺钰垂眸思考片刻,“你说得对,朕不应该只盯着学生,应该先从当官的入手。”

姜洺钰又在国子学流连了将近一个时辰。

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也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家里人不放心进来陪着,这种情况在国子学也算是司空见惯。

出来后的姜洺钰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阴沉着的脸反而更让人担忧。

马车半路先送了南宋则回府。

“陛下,您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奴才看着担心。”王公公害怕的快哭出来了。

姜洺钰目光呆滞的看向马车外面,繁华的街道上,有热闹的铺子,有来往的行人,可为什么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发自内心的笑呢?

就好像是崔泽一样,明明受了委屈,脸上却还带着笑意,笑的让他这个做帝王的惭愧不已。

“以前,朕觉得只要好好的读书,早一点长大,皆可以减轻阿姐的负担了,可直到现在朕才觉得做皇帝真的不容易。”

王公公是伺候先帝的老人了,先帝驾崩之后本应该在皇陵守灵,可姜永宁担心姜洺钰身边的人不顶事才将他留在了皇宫。

“奴婢自小伺候先帝,亲眼看着先帝长大,自从先帝登基,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呕心沥血的治理国家,尚且会有贪官污吏,挨饿的百姓,陛下还小以后会比先帝做的还要好的。”

姜洺钰摇头,伤心的垂眸,“我怕我做不到,给父皇丢人,连累了阿姐为了受累。”

王公公手忙脚乱的擦拭着,“陛下,别难过,依奴婢所见,您还是太小了,平日里应该多跟长公主学着点,日子久了也就会了。”

在王公公的心里,长公主在驭人之术上比之先帝还要强上许多,唯一的缺点是长公主是女人,总会被世人误解。

陛下虽然年幼,却心思机敏,朝中又有像张阁老这样的忠义之辈,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一个称职的好皇帝。

马车缓缓的驶入皇城,然而不久之后又有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陆霁清跳下马车,快速的搬来了马凳,“公主,请下车。”

这般伶俐哪有半点做皇子的模样。

姜永宁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二人并肩走在宫中的甬道上。

“听说大梁也国子学?”

“是。”

大梁的国子学是仿照着大乾的国子学开办的,招收的也都是朝廷官员的子弟,却没有官品之分。

所有的官员之子都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国子学,每年也会从民间招收学子,人数上却比官员之子少许多,不足一成。

在陆霁清看来,大梁的国子学制度有待改善,但是在不论品阶这一点上却比大乾做的好。

可大乾和大梁的情况有所不同,大乾地域辽阔,文化底蕴深厚,阶级分层明显,且根深蒂固,想要破解绝非一日之功。

二人来到了弘文馆的高楼上,将大半个都城的风貌尽收眼底。

姜永宁心里一阵失落。

姜洺钰感到了无力,其实她也是一样,内心深处也生出了些许的彷徨。

抛开前世陆霁清的关系不提,即便没有陆霁清她真的能够守住大乾的江山吗?

不知何时,眼前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竟然是一只红色的凤凰,翱翔九天。

姜永宁正想着,手中多了一根丝线。

陆霁清凝望着她,凤眸中藏着无尽的情,“做了好几日,希望公主喜欢。”

姜永宁心里一暖,前世陆霁清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的,她曾经多次邀请他去放风筝,他都说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从来不肯陪自己,如今倒是连作风筝都会了。

这样的感觉很好。

“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就像是这风筝,被一根细线绑着无法逃离着皇宫?”

姜永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陆霁清却十分认真的说,“只要有你的地方,我一辈子都不想逃离,我想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