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马……”
古落生低语，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很是漫长遥远。
和绝大部分修士仅仅只是苦修不同，他一路研究灵法奥秘，每一日都是那么漫长且充实，正因此，他一直没能习惯修行者漫长的时间观。
五大上宗、十大下宗。
曾经的万花灵城，以这十五个广为人知的宗门势力作为统治者，维持着平衡。
以修仙者漫长的生命来说，想必维持几百上千年的和平不成问题。
即便有人想发起战争，也最多将十大下宗卷入其中，五大上宗不会参与。
因为，无论怎么计算，战争获得的收益都远远赶不上失败的风险。
除非有谁断崖式领先，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镇压天下，否则掀起战争并不划算。
不过，这是正常情况下的推算，随着大日老祖殒落，天命神器出世，五大上宗、十大下宗的平衡被打破了，得到神器的宗门必然进入高速发展，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诞生第二位元婴修士。
如果这位元婴做出了和大日老祖截然相反的选择，打算背负业力，将五灵盟彻底毁灭，以此成全自己的宗门又或者家族，那全天下联手反抗也没用，都会毫无悬念的走向灭亡。
这种猜忌下，平衡彻底打破，天马山率先对百花谷宣战，掀开了新时代的大幕。
这是起点，也是终点，出身天马山的陈魔马在这场大战汲取到大量养分，成功修成顶级的二重灵法魔功，在金丹境界实力颇为强悍。
此后，魔马合纵连横，瓦解了五灵盟的统治，十五个宗门相继灭亡。
没了其余势力钳制，魔马自称心魔大王，以魔门手段控制万花灵城，搜刮天下资源为己用，一路修行至金丹巅峰，狂妄到想要以魔功突破元婴。
最终，世上残存的真人组成反心盟，由正副盟主曜日真人、冰雪如玉真人带领，杀入万花灵城中央宫与心魔大王决战。
在付出真人级修士全灭的代价之后，曜日真人的徒弟天火真人击杀心魔大王，终结了黑暗的世道。
这就是古落生所知道的历史，或许会有细节上的差别，但大概就是如此。
“这段历史中，魔马的存在显然至关重要，他比五灵盟还狠，不计代价，不考虑持续发展，疯狂铲除自己道路上的拦路虎，最终成为最强，主宰了万花灵城两百年以上。”
“然而，这个世界的魔马死在了天命任务中，没了魔马的干扰，天马真人成功击败百花真人，晋级金丹后期，成了万花灵城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随后他竟然还不甘寂寞，联合三大下宗，打上灵兽山，接任了灵兽山的宗主之位……”
“剩余四大上宗唯恐其余宗门效仿，雷霆出手，消灭了所有金丹势力，只有灵兽山仗着大阵与真人数量，他们奈何不得，无奈认下其五大上宗的地位，如今的五灵盟，只有五大上宗了。”
古落生回忆两人的一生，看到了如今修行界的全貌，他不禁摇头。
“这个世界比之魔马时代，黑暗程度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魔马天命所归，注定要毁灭五灵盟，腐朽成这样，破坏反而是新生！”
倒不如说。
魔马才是逆势而上的奇迹。
五灵盟大势已成，旧有秩序运行千年，在没有天命加身的原初世界，魔马非得比五灵盟还狠、还毒、还不当人，这才有可能破局。
合纵连横，逐渐消灭五大上宗、十大下宗，这绝非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底层的怨念与不甘吗？”
古落生沉吟。
修行界有因果气运之说，正所谓时势造英雄。
魔马生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时代成就了他。
可如果要说随便换一个人来就行，那还真不是。
这段历史，非魔马不可。
他死了，那就不可能再出一个心魔大王。
一段历史的影响因素太多了，古落生没有身在魔马的时代，无法全部汇总。
可他很清楚，想成功可能需要具备很多条件，但是想失败，往往只需要一个要素缺失，就是多米诺骨牌式坍塌。
历史这东西，在重要节点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翻遍历史，几乎所有开国之人都是经历了大量巧合，这才走向成功的，换一个人，换一个决策，必然导致历史出现巨大改变。
古代尚且不说，再怎么改变也是封建王朝，倒也不必多提。
可换成近代，那一切就清晰多了。
只要去掉一个人，那么几乎可以断定，这片土地的未来必然一片绝望。
时代创造了必要的条件，可时代下的人，并不都是天纵奇才，未必把握的住。
至少古落生来看，近代开国已经达到超出正常人理解的地步了，人才数不胜数，创造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级别的逆天改命。
用修仙界的话来说。
这是活出了旁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第二世。
这种奇迹，说实话，如果重来一次，哪怕原班人马也未必能重演。
这种历史的不确定性，在脚下这个世界得到了证明。
哪怕有天命干涉，保证历史大概方向不变。
可关键人物的死亡，依旧对历史造成了巨大破坏。
天命竟然没能扶持出第二个魔马，把历史拉回正轨。
“不过，灵月依旧是银色，这又是什么原因，难道世界线的偏离不够？”
古落生背后光翼展开，时天星组成时之翼，带着他进入流光时速。
他直奔五灵盟的总部，万花灵城中央宫！
作为这个时代的修士，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时代的最强力量在什么层次。
既然想不到答案，那就去问问这个时代五大上宗的宗主们，他们总会知道些什么的。
与此同时。
中央宫震动。
“这是什么情况！如此强大的能量体，难道是有真人在爆发法力？”
“不妙，能量波动太强了，我们所有探查手段失效！”
“目标沿直线前进，沿途所有阵法全部失效，所过之处，仿佛被山岳碾压，结界久久无法修复！”
“不可能，内阵也被突破了！整个万花灵城的灵气都无法阻挡！这是谁！难道除了我们五灵盟之外，世上某处还隐藏着其他真人？否则为何气息没有任何记录？”
大量维持阵法运转的修士发出震惊的声音。
他们疯狂调整阵法，想知道自己只是感知错了。
可是。万花大阵依旧在示警！
他们的权限无法解决此事！
嗡！
阵法中央，作为阵眼的法宝光芒大盛，一道道虹光冲霄而起，朝四面八方而去。
这是在通知五大上宗的高层。
不可控的金丹修士能够造成海量破坏，没有真人希望自己的基业受损！
整个五灵盟因此震动！
笼罩整个万花灵城亿万灵脉的万花大阵，可以感知所有金丹级气息。
金丹境界的特征，就是高度压缩的法力，以及自身对物质空间的干涉。
一旦动用力量，那就免不了被万花大阵察觉，至少在二重灵法层面是如此。
如今万花大阵发出预警，正是出现了闻所未闻的情况。
原本一片平静的云山禁地，突然出现恐怖到极点，不知道级别的能量体。
这一能量体，表现出了全力爆发法力的金丹修士特征，强大的法力波动过于恐怖，形成了超大范围干涉，以至于万花大阵的探查阵法大片大片失效。
中央宫阵法中枢，灵城阵法全图悬浮在空中，被大量修士围观，都想一睹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灵城阵法全图竟然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笔直黑线！
要知道，灵城阵法全图可是对应了整个万花灵城亿万里河山，出现这么一道黑线，涉及的区域简直不可估量，来者恐怕已经达到了金丹后期，甚至金丹巅峰，实力堪比五灵盟那几位真人。
“这条线指向的方向……太狂妄了！他想直线杀入中央宫？到底是谁，老夫要他死！”
五灵盟供奉长老阳蝉兵骤然一拍桌子，怒气勃发，长须似要飞扬。
他展现了已达金丹中期的精深修为。
在这个时代，修成金丹中期可不容易。
“真是稀奇，天下灵脉尽在我们之手，竟然还能有其它金丹藏在暗中？”
“不过暴露的好，早早解决隐患，才能高枕无忧。”
“五灵盟的权威，不容冒犯。”
“不管此人是谁，都得死！”
另一位来自镇地门的地王严供奉淡淡道。
“报，已有弟子用肉眼观测到目标，目标笼罩银色流光，速度极快，远超化虹之术，飞行所过之处，并未留下任何气息，可阵法纷纷失效，疑似有快速破除阵法的手段。”
“云山禁地也有弟子发来消息，声称有真人修士闯入，杀死了万西铭长老，如今直奔我们而来的银色流光，就是杀死万西铭长老的修士。”
“云山禁地的弟子若没说谎，来者应该只有一人。”
有五灵盟的内门弟子收到消息，立即汇报给了两位供奉，供两位供奉判断。
“一人？会不会有诈？”
地王严向后仰，倚着座椅，褐色的长袍下空****的，却是没有双腿。
“这……不敢确定，我们无法探查银色流光，也没有时间核实云山禁地弟子的说法。”
“不过按照这道银色流光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我们面前，此人总不可能连万花大阵的核心区域都可以突破，到时候总会停下的。”
那位内门弟子道。
“此人敢如此嚣张行事，怕是有些手段，莫要大意，将阵法尽数开启，我定要让此人有来无回！”
“是，阳供奉。”
阳蝉兵看向地王严：“严道友，你认为此人实力如何？”
“敢惹五灵盟，自寻死路罢了，实力如何重要吗？”地王严毫不在意。
有些人自信，纯粹是因为不知道天高地厚，而非实力强悍。
曾经的他用双腿验证了这一点。
“呵呵，是我唐突了……”阳蝉兵失笑，他也是蠢，问一个废人做什么。
“阳供奉，地王供奉。”
“灵兽山宗主天马真人、千绝谷谷主绝剑真人、冰雪宫宫主如玉真人驾到。”
五大上宗的宗主来了三位。
他们常年居住在中央宫修行，听闻此消息，竟然被勾起了兴趣，纷纷前来。
阳蝉兵闻言，眉头顿时舒展：“竟然有三位宗主没有闭关吗？看来此事不成问题了。”
他自然知道自家宗主，以及其余几位宗主很强，可直接面对此事的是他，谁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对手，他难免有些不想冒险。
两人起身迎接三位宗主。
天马真人和过去已经不尽相同，无论是容貌还是气息，都出现极大变化。
他的灵体得到了进化，脸庞、手臂、胸口，都被奇妙白色纹理覆盖。
而他更是袒胸露乳，展现这些特征，一路走来，引来无数目光。
他乃宗主，乃真人。
这种特征并不简单，目视到的修士能感受到其中的神秘与强大，自然异常引人注目。
绝剑真人显得平凡许多，一头黑发，身披金纹白袍，背后一把金剑，他与天马真人一样，都没有遮蔽容貌的走进中央宫。
这是修炼到一定境界的结果。
寻常金丹，神魂与金丹没有完全融合，一直向外发散，足以灭杀筑基修士。
为了不沾染业力，又或者避免同级别强者探查，真人级修士要么以法力阻断神魂之力发散，要么干脆闭关，少出现在人前，可谓相当麻烦。
最后。
冰雪如玉真人，冰雪宫的第一宫主随之降临，踏入中央宫阵法中枢。
她的到来，哪怕什么也没做，也让整个阵法中枢的空气冰冷起来。
雪白长发，精致不老的容颜，以及那冷冽的气质。
正是古落生的老熟人，雪如玉。
她的样貌与古落生世界的金丹雪如玉近乎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只有修为，这个世界的雪如玉，修为非常深厚，已至金丹巅峰，达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天马宗主、绝剑谷主、如玉宫主，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三位大人，有三位大人压阵，任凭这狂徒有什么手段都得饮恨，当真是快哉！”
阳蝉兵拱手道。
“哈哈哈，我们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胆如此嚣张，蔑视五灵盟，这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趣事，不可不来！”
天马真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