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怀听完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时,却将重点放在别处,“你那时候将陛下安置在王府别院的时候,不怕裴之玄发现?”

“不怕。”沈云娇满不在乎地答道。

见沈清怀一脸震惊,沈云娇顺势又补充道,“他现在也知道我和萧、和陛下在一起了。”

沈清怀只知妹妹向来随性而为,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他一愣,微微恼道,“可你之前不是爱裴世子爱得死去活来吗?”

“现在人家回心转意,你倒潇洒,直接将人家给抛弃了。”

沈清怀从前很讨厌裴之玄没错。

但裴之玄先是帮妹妹挡了沈云墨一刀,后来沈知章去世,满朝文武因为摸不清楚陛下对沈家的态度,无人过来吊唁,也就他一个人过来。

从那之后沈清怀对自己这个前妹夫的印象大为改观,不再跟以前一样对裴之玄摆臭脸,偶尔在上朝路上遇到他,还会礼貌地打声招呼再走。

沈清怀凝眉,突然想到刚刚在路上时随从给他递的情报。

“娇娇,裴之玄若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去找陛下对峙?我刚刚听说他从飞花殿出来就吐血晕倒了。”

沈云娇一脸复杂地看向沈清怀。

裴之玄这个尿性,她自然清楚。

既然他都吐血了,就证明他被萧怀谨给气到了。

就是不知道萧怀谨与他对峙是不是也被气得火冒三丈。

这两人要是在皇宫里干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场面?

但萧怀谨一向拎得清,不会在私下给裴之玄使绊子,最多就是正面硬刚。

沈云娇眼角抽了抽,决定不去想这些糟心事。

“阿兄,旁的事你就不要管。我虽然身为女子,但也有爱人的权利。”沈云娇起身,给沈清怀的杯子里倒上一杯龙井,“我知道长兄如父的道理,但婚姻之事,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沈云娇清凌凌的眸子里异常坚定。

沈清怀愣了下,垂眸思索了一下才道,“陛下与你情深意重是好事,不过咱们也要守着自己的心,不要轻易就交付出去。”

“阿兄,我没那么傻。”沈云娇轻哂一声,见沈清怀脸色变得温和了,她笑眯眯地双手撑在下巴处。

“阿兄,你别光说我呀,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吧?”

沈云娇抿着嘴,偷偷低声在沈清怀耳边说道,“我瞧着芷萱挺好的。”

“淘气!”

沈清怀故意虎着脸训了沈云娇一句。

沈云娇调皮地冲她阿兄眨了下眼,方才坐正恢复成端方的小姐模样。

这顿饭是沈家兄妹近些日子来吃过的最有滋味的一顿饭。

沈云娇还从沈清怀口中得知,萧怀谨最近在整顿朝中纲纪,势必会查出一大波贪官污吏。

刚好用过晚膳后,她也收到了燕时满的书信。

原来当时负责邕州赈灾的吏部主事于谦,与现任邕州太守赵书易是远房堂亲。

燕时满查到的不单是这些,当时叶太守被捕入狱时,户部尚书林子裕就推了当时还是户部主事的赵书易去当邕州太守。

而赈灾过后,于谦突然就在京内购了四座庄子以及郊外的良田百亩。

他怎么突然多那么多钱?这些钱是不是就是朝廷为了赈灾而拨的银两?

沈云娇费力思索片刻后,才把这事情理清楚。

若叶大人是清白的,那就证明这三人的确有鬼。

吏部主事、邕州太守以及户部尚书这些人沆瀣一气,试图将邕州握在手里。

沈云娇得到了这些有用的情报后,当晚就去西院找沈清怀帮忙。

第二天上朝之后,沈清怀上奏新帝,请求彻查前任邕州太守贪污一案。

这案件经过了都察院、大理寺等层层审查后,最终水落石出。

在严刑拷打下,吏部主事于谦将如何陷害叶大人以及与户部尚书官官相护之事全部都吐露出来。

原来那赈灾的银子,早在去邕州的路上,偷梁换柱送到了户部尚书林子裕别庄上去了。

萧怀谨知晓此事后大怒,一气之下将户部吏部刑部三部彻查,又撬出了好几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至此,叶芷萱的父亲终于重获清白,萧怀谨作为新帝上任的第一次清算到此才算告一段落。

收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沈清怀马不停蹄赶回家中,连官袍都未曾换下,就直奔沈云娇的住处。

恰好此时叶芷萱跟沈云娇正在厢房里煎灯烹茶。

沈清怀一见到叶芷萱的面,就将此事告诉她。

“真的?”叶芷萱激动得连萧笔都拿不稳了,“沈大人,我父亲明日便可以回来了?”

沈清怀笑着点头,“当今圣上是个明君,一查清了这桩冤案后,便让典狱司将叶大人从牢里接了出来。如今叶大人正和陛下在宫里吃饭,想来芷萱姑娘明日就可以见到他了。”

听闻此言,叶芷萱喜极而泣,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滴到宣纸上,晕染开朵朵墨花。

沈云娇笑着替她擦干眼泪,“哎呀,这是天大的喜事,不哭。”

叶芷萱搁下萧笔,抹了把眼泪后,堪堪要朝沈云娇下跪时,被她眼疾手快给捞了起来。

“这、你怎么又要跪了?”沈云娇哭笑不得,忙将人拉到一旁的梨花椅上,“你这动不动就要下跪的性格要改一改了。”

“云娇,谢谢你。”叶芷萱哭着说道。“你帮了我们全家一个大忙。”

她的泪珠挂在了浓密的黑羽上,鼻尖通红,以往的淡然早已不复存在。

沈云娇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感情自然不一般,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沈清怀也是第一次看到美人泪流琼面,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像个木头般愣在那里,但那视线却是一直在叶芷萱身上移不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