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助沈云娇,她今日是回不去沈府了。

要是婆母生病,自己却回了娘家,那可真就是给了个外人说道的由头了。

哎,烦死了。

“阿兄,我先去看下,你先回家等我消息吧。”沈云娇只能对沈清怀不舍告别。

沈清怀点头后朗声道:“阿兄在家等你,想来没人能阻你!”

沈云娇跟着裴之玄往慈安堂那边走去。

她偷偷看了裴之玄一眼,发现他平时冷若冰霜的脸上却有罕见的担忧。

安抚患者家属心理,是沈云娇前世经常做的事情。

她倒是想也没想便出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急,大夫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裴之玄轻轻点了点头,脚下的步伐却更快了些。

等他们到了徐氏房内时,就看见二房的人、徐氏身边的贴身女使都围在徐氏床榻边。

哭的哭,喊的喊,一片嘈杂。

裴之玄快步走到徐氏面前,他蹲下身子来握住了徐氏的手。

与裴之玄前后脚进屋的沈云娇看见这场面,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她快速地拨开人群走到徐氏榻边,对着众人开口道:“都退出去吧!”

声音不大却不容拒绝。

裴二夫人看见沈云娇就来气,“大嫂都晕了,难道我们连在这边照顾着都不行吗?哪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

沈云娇冷冷地说道:“母亲现下昏迷,你们围成一团,一来不利于通风散气,二来影响大夫诊治,你这算什么照顾?”

裴二夫人用手指着沈云娇,气得说话都抖了:“你竟敢批评长辈?!”

裴二爷见自家夫人还要上前与沈云娇争辩,便急忙拉着她的手说道:“夫人,我们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二婶出去吧!”裴之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目光还是停留在徐氏苍白的脸上。

裴二爷赶紧把他夫人带了出来,而围在四周的下人也自觉地往后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扶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沈云娇最近才采买的银针。

只见她坐到床榻,命扶夏取出那卷绸布,像卷轴般摊开铺在床榻上,绸布插着一根根泛着光泽的银针。

裴之玄眼眸骤然紧缩,他抓住沈云娇的手腕,严厉问道:“沈云娇,你想干嘛?”

沈云娇皱眉:“放手!”

或是从没见过沈云娇如此严肃的神色,裴之玄一愣神,就被沈云娇挣脱开。

“我先给母亲把脉,看看她为何晕倒,接着我会给她施针,让她恢复意识。懂?”

沈云娇简单解释了下,便翻开了徐氏的眼皮,又查看了她的脉象。

雀啄脉?!

脉搏忽快忽慢,如雀啄食般,脉搏还会在跳了几次后忽然终止。

也就是现代医学说的,阵发性室上心动过速。

沈云娇凝眉,刚想施针的时候,就听到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响起:“且慢!”

方紫玉领着四诊堂的李大夫进了屋,就看见沈云娇拿着银针便要往徐氏身上扎。

“世子,施针之术并非儿戏,切莫让世子妃胡闹!”方紫玉跪了下来,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老夫来迟了!世子妃麻烦让一下让我看看夫人如何。”

“是你。”

看见大夫是老熟人后,沈云娇便主动让出了位置。

裴之玄才后知后觉,刚刚差点被沈云娇唬住了,他语气不善道:“沈云娇,我稍后再与你算账!”

“你是四诊堂的李大夫。”裴之玄前几日在药馆见过这老者,他站了起来,语气和缓了许多,“大夫请。”

这老者也不推拒,直接拿出帕子放在国公夫人手腕上,屏气凝神地摸脉。

沈云娇并未收起她那银针,而是在一旁静静站立着。

过了一会儿,李大夫收回手向裴之玄行了个礼:“回世子,夫人一切都好,就是脉象紊乱,应是天葵竭,脏躁症。”

脏躁症,就是现代人俗称的更年期。

“李大夫意思是,夫人脏躁而脉衰气虚,才导致晕倒?”沈云娇微微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相信。

李大夫沉吟了一下:“目前看是如此的。”

方紫玉此刻也上前替徐氏把了脉。

“世子,紫玉诊断出的病症与李大夫诊断出来的一致,夫人并无大碍,请世子放心。”

沈云娇神色端凝,片刻后再次开口询问道:“你们都确定是脏躁症?”

“世子妃是何意?难道不相信我与李大夫的医术?”方紫玉话语中含着不满。

这沈云娇仗着自己是世子妃,便可以盛气凌人地端着架子问话,真是客气!

裴之玄眸光深黯,他缓缓开口道:“沈云娇,此处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沈云娇本想不管这一堆烂人烂事。

可作为医生,救死扶伤又是她的职业道德。

真烦。

“李大夫,紫玉姑娘,我摸出的脉是雀啄脉。”沈云娇缓缓开口道。

“世子妃此话当真?”李大夫听到沈云娇的话身躯一震,忍不住开口道。

方紫玉虽自诩医女,其实也是半路出家的赤脚大夫,如何知道沈云娇说的什么雀啄脉。

她连忙咬牙厉喝道:“世子妃,请您不要胡言乱语,耽误了夫人的病情。”

裴之玄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他单手指着门口,压低声音对沈云娇道:“闹够了就出去!”

狗世子,要不是为了救人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吗?!

在内心臭骂了裴之玄一句后,沈云娇淡定从容地看着那胡子花白的李大夫,询问道,“李大夫可愿再试试?”

李伟此刻也迟疑了,照理来说按照他的诊断,徐氏此刻应有苏醒迹象,可她仍双目紧闭,唇色发白。

李伟也顾不得请示,又忙跪了下来,连帕子都忘记盖,直接上手再次摸脉。

“雀啄脉。脉在筋肉间,急急连数,三五不通,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在李伟摸脉的时候,沈云娇在一旁缓缓描述道。

裴之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沈云娇她为何会懂这些?

而李大夫脸色陡然一变。

他这次摸的脉,竟然就跟沈云娇描述的脉象一模一样。

李大夫收回手,安静地转过身后,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求世子、世子妃恕罪,老夫,老夫的确误诊了!”

“世子妃所言属实,国公夫人此番应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