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台风要来了?

台风来之前总是又热又闷,仿佛是在洗桑那浴。打开窗子吧,人都喘不过气了。谭梅往窗子那边走,双腿软得象柳树枝。拼命地挪,挪,挪,好不容易挨着了窗子,人却猛地憋炸了……

谭梅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满头满脸地粘着,象是糊了许多劣质胶水。空调停了,她的小屋就热成了桑那房。她伸手向身边摸了摸,没摸着温玉生,只摸到了瘪瘪的空调被。昨晚温玉生爬上她的大床时,嫌空调太凉,就用那被子把自己捂了起来。

是谭梅自己给空调定的时,将近十点钟,该起来了。

谭梅刚刚套上连衣裙,胃里就闹腾起来,仿佛有一只活物,在不安份地翻动。她扶着床头柜,接连干呕了几口,嘴和鼻子里就有了苦辛酸涩的剌激感。她用手按压着胃,心里自嘲着:你闹什么,你闹什么?动也不该你动呀。

胃似乎老实了,她就匆匆地梳了梳头,然后一边锁门往外走,一边喊:“温总——”

有人告诉她,温总已经下去了,正在楼下弄汽车。

从那面朝向大街的窗子往下瞧,谭梅先是看到了停车位上那辆银色的蒙迪欧,然后又看到了正在车旁忙着的温玉生,谭梅就满意地笑了。前天给他说过的,今天上午要去医院做人流,行,他还真操心了,他还象个男人样。

谭梅用凉水拍了拍脸,抖擞起精神进了电梯间。

蒙迪欧已经很明亮了,温玉生还在用油拖把仔细地擦着车身。他那半秃的脑袋也油亮亮的,四周残守的头发抹得熨熨贴贴。长裤和皮鞋刻意地新着,更惹眼的是上身穿了件花格短袖衫,还扎了条真丝花领带。

谭梅抿着嘴笑,“哟,去医院还打扮这么漂亮呀。”

温玉生疑惑地说,“去什么医院?”

谭梅眉毛一竖,“装什么象?不是说好了,今天上午陪我去医院做人流嘛。”

“噢噢噢,你瞧我,你瞧我这记性,忘了,忘了。”温玉生拍着脑门,“不巧不巧,今天上午还真不行。”

“为什么?”

“有客人来了,从,从上海。”温玉生煞有介事地看看手表,“我这就得去,去宾馆。”

瞧他现编现卖的样子,谭梅就来气。“你不就是去宾馆嘛,行,我等着。”

“嘿嘿,别等了。”温玉生不紧不慢地说,“中午得接接风吧,有饭局。”

听到这儿,谭梅的眼圈就红了。

温玉生打开钱夹,拿出一迭钱说,“给,拿好了,自己去吧。”

谭梅不说话,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嗨,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温玉生就把钱塞进她手里。

眼看着温玉生钻进汽车,谭梅忽然歇斯底里地伸手拍打起车窗来。温玉生在挡风玻璃后面笑着,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

温玉生的蒙迪欧驶出万江路,就象装了定位仪的巡航导弹一样,向市郊樟溪村的方向直奔而去。

十点二十分,蒙迪欧准时来到42路公交车的路桥车站。温玉生远远的就看到了赵小盼在站牌下踱来踱去,象一只被拴在树边的温顺的羔羊。温玉生把发动机熄了火,让蒙迪欧缓缓地靠过去。

小妞在雀跃呢,这小土妞。

温玉生喜欢的就是她这种土味儿,土鸡,土蛋,土韭菜,土甲鱼,土牛肉……,眼下正是土字风行,土才是时尚,土方为纯正。

“温总,你好准时!”赵小盼站在车旁,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兴奋。

“说过了,叫温哥。”温玉生不慌不忙地为赵小盼打开车门。

“温哥。”赵小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然后很快地钻了进来。

蒙迪欧又慢慢吞吞地起步了,车内的CD放着邓姐的老经典,《小城故事多》,那是一首慢慢悠悠的曲子。

温玉生对付女人从来都是以慢制快的。泡妞泡妞,讲究的就是一个“泡”字。茶叶泡开了,才会出味儿。泡出味儿了,再慢慢地品细细地尝,那才叫做享受。上床后的那点儿结果全都大同小异,大异小同的是如何泡着她们最终能引她们上床的过程。

温玉生已经想好了,这个时候带着赵小盼去见“野人组合”的朋友,聊一聊唱一唱就到了中午。我得吃饭你也得吃饭吧,那咱俩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喝喝酒。说说笑笑的,还不吃到两三点钟了,索性换个咖啡店听听音乐养养神儿。要是能泡到五点多钟,就接着用晚餐了,然后呢,然后再一起回咱的“海轩”夜总会……

这一天泡下来,那可是一道有滋有味儿的功夫茶。

温玉生温吞吞地开着车,脸上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神态看上去犹如一尊胖乎乎的佛。佛就是这样半醒半睡,半笑半痴的吧?好脾气的佛绵软软的佛似乎什么也不去对付,然而却是什么也对付不了他的。

赵小盼当然明白温老板对自己这份异乎寻常的亲近和热心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也拿定了主意:你乐意为我所用,我干嘛不用一用你?你愿意陪一陪我,我不妨也陪一陪你。这都是两厢情愿的事,只要不上床,那就做尽管你做,陪尽管你陪吧。

虽说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可是此刻赵小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老板亲自为她驾车,心里还是生出许多不安来。

“温哥,真是的,让你辛苦。”

“你高兴,哥就高兴。”

“温哥,咱这是去哪儿啊?”

赵小盼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温玉生只说了带她去见一个新的演唱组,可是这个演唱组叫什么,在什么地方,温玉生一点儿也没露。

温玉生笑笑,“哥带你去的,都是好地方。”

赵小盼只好不再问。

果真去了一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亭台,是一个漂亮的度假村。度假村也有夜总会,“野人演唱组”就在夜总会里驻唱。野人的头儿看上去还真有野人的样儿,纷披着狂乱的长发,留蓄着洒脱不羁的大胡子,耳朵上还吊着个石头做的大耳坠。

果真和温老板熟得很,温老板很哥们儿地拍着野人的肩膀说,“哇,在这儿发大财,也不去我那儿转转了。”

野人就说,“哪里哪里,是温老板的门槛高,不敢去踩了。”

两人嘻嘻哈哈寒喧的时候,野人已经瞟了赵小盼几眼。那是男人看漂亮女人时的眼神儿,赵小盼心里仿佛多了几分底气。

野人与温玉生彼此会意地挤了挤眼儿。温玉生大大咧咧地说,“认识一下,这是我的新歌星,赵小盼。”

野人即刻伸出手来说,“幸会幸会。”

赵小盼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过去,与对方握了一握。心里有点儿受宠若惊,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温玉生在旁边提词儿,“小盼,叫大哥呀。”

赵小盼就怯生生地叫了句,“大哥。”

温玉生拍着手掌说,“好了好了,这就算认识了,这就算结拜了。这个小妹,你可一定要提携哦。”

野人满口应承,“当然当然。”

温玉生舒舒服服地往沙发背上一靠,“盼,你就给你这个大哥露一手吧。”

“呀,让人家唱什么呢?”赵小盼犹豫着,好象被突然袭击给难住了。

其实是有备而来的,其实早就成竹在胸了,就唱刘若英的《为爱痴狂》,那已然是烂熟于心的。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奈……”

温玉生闭着双眼,脸上是一副被美酒所醉的神情。他啪啪地拍着大腿,做着击节赞叹的动作。

野人没有弹吉它,野人弹的是电子琴。嘭嘭嚓嚓,那声音象厚褥子一样给赵小盼垫着底儿,使她的嗓音听上去一点儿也不硌人。

比上回在“蓝狐组合”的试唱要好得多,温玉生为她营造的气氛很放松,赵小盼把一首歌顺顺当当唱了下来。

“啪,啪,啪,”温玉生拍响了巴掌,“怎么样,唱得好吧?”他憨憨地笑着问野人。

“不错,不错。”野人连连点头。

赵小盼的自我感觉很好,她迫不及待地说,“我还会唱许茹芸的《独角戏》呢。”

说完,又径自放开了喉咙。“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野人忍俊不禁地笑了,虽然这是一出温玉生事先安排好的戏,可是戏里的这位姑娘看上去却是那般单纯那般可爱,让他不能不为之所动。他即兴地弹着电子琴,如影随形地为这姑娘做着烘托。

赵小盼十二分地投入,赵小盼已经进戏了。她是潜在的名星呢,只等着慧眼的星探。她是蒙尘的璞玉呢,只等着识宝的专家。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象十五的月亮一样升了起来,她觉得上次在“蓝狐组合”面前的挫折是因为自己的紧张和他们的偏见。夜总会的演唱台算什么,夜总会才有几个听众?当初她在美星可是唱过大台的,三乡五里的人都来听,满晒场都是黑压压的人影!

一曲歌毕,赵小盼脸颊燥红,眸子闪闪,自己已然将自己打动了。

“好!好!好!”温玉生捧着场。

“嗯,唱得很有感情。”野人做着评价。

赵小盼意犹未尽,欲罢不能。

“我还会唱张惠妹的《站在高岗上》……”

她象拧不住的水笼头,没有人开她,她就哗哗啦啦地往外流。温玉生和野人都是好听众,耐心地听她唱了一首又一首。

就这样,温玉生和她一直“泡”到了中午。

应该有结论了,应该有答复。野人一本正经地说:“你很有潜力。”

“谢谢。”

赵小盼深受鼓舞,哇,他说我有潜力呀!那就是说很不一般,很有发展前途呢。

“很不巧,我们的组合目前是四个男声,和声和配器也都是按四个男声编写的。等我们有了按女声编排的曲目,一定请大驾加盟。”

“谢谢!”

他称我“大驾”呢,他说的是“一定”,他用的是“加盟”……。这些辉煌的字眼儿让赵小盼听了有些飘飘欲仙。

犹如捧起了鲜花,赵小盼是捧着期待和希望离开的。所以当温玉生提议去喝一杯庆贺庆贺的时候,赵小盼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同意了。

温玉生驾车带着赵小盼去了莞太大道上的“道窖饭庄”。那饭庄的店面不大,却装修得极富特色。石墙黑瓦,白木桌椅,看上去就象是东莞乡间的农家屋居。当家的菜式别具一格,是有名的“三禾宴”。东莞乡间种的是水稻,每当夏秋之交,禾花飘香稻谷初黄之时,以禾花和稻谷为食的禾虫、禾雀和禾花鲤鱼也就长得肥肥嫩嫩了。这“三禾宴”就是以禾虫、禾雀与禾花鲤鱼为主菜的宴席,用料是独有特色的,烹饪的手法亦土亦洋,吃起来那风味也就格外不同。

安静的包间,满满的一桌菜,却只坐了赵小盼和温玉生两个人。温玉生拿起一瓶五粮液,把两个杯子斟满了,然后说道:“盼,这第一杯,是哥祝你今天试演成功。”

赵小盼连连摆手,“不会喝,我不会。”

温玉生说,“什么意思,你是说今天你演得不成功啊?”

“成功,成功。”赵小盼当然不愿认定今天她是失败者。

“成功就喝。看,哥先干了。”温玉生亮出杯底让她看。

赵小盼硬着头皮,也灌了进去。

“好,这第二杯,是你谢哥哥的。哥为你的事,没少操心。”

咦,还有这种自夸自赞的?看着对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赵小盼有点儿哭笑不得。不过呢,人家确实帮忙了,这份情不能不领,这份辛苦不能不谢。

赵小盼又喝了。

“来,哥这第三杯,是祝你早日登台,成为一名红歌星。”

这是赵小盼最想听的话。嗨,反正已经喝开了头,杯子里又不是毒药,喝就喝呗。

三杯白酒下肚,赵小盼满脸绯红,脑袋也有点儿晕了。

男人这东西就象苍蝇,舒舒服服地只管把蛆一下,就嗡嗡嗡地飞走了。

看着蒙迪欧的影子消失在车流里,谭梅在嘴唇上咬出一个决策来:把肚子里的蛆养大,然后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小苍蝇去见他的老婆。

呸,亏他说得出口,“又不是第一次”!事不过三,可这已经是第四回。每做掉一个,从身体到精神,整个人就象是到地狱里游**了一趟。女人的这种痛苦,男人怎么能体会?

算起来和温玉生相好已经五年多,离,离,离,——这张支票是早已开过的。银行呢,银行不兑现,银行不认账。银行就是他老婆,温玉生这个帐户在她那里已经冻结了。你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老娘只管把着儿子把着钱。

不错,那是一团乱麻了。不错,那乱麻很难缠。然而想必还是男人不愿斩罢了,不然一刀下去,任她什么难缠的乱麻也断掉了。

谭梅愤愤地想着,转身回了“海轩”。她心里拿定主意,什么也不干,就那么挺在**,把自己好好地养一养。这次一定要生出小苍蝇,生出小苍蝇看那个老苍蝇怎么办!

依照惯例,十点钟开始整理场地打扫卫生,夜总会的员工们都在忙活着。谭梅走过去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临街的那排大窗子。那还能叫窗玻璃吗?那是脏桌布,那是破挂毯,阳光从那些灰泥的痕迹中透射过来,它们就显出了一副副千疮百孔的模样来。

“喂,都听着,把这些玻璃窗擦一擦。”谭梅发话了。

员工们看看她,磨磨蹭蹭地走过来。

有人嘟哝着,“擦它干什么,晚上又看不见。”

是的,这些大窗子到了晚上都由厚厚的窗帏掩着,所以没有人留意窗玻璃居然这么脏。

“我说你们把它擦干净,听到没有!”

那声音有一种吼叫的味道,谭梅自己听了都有点儿吃惊。

员工们全都缄默着,赶紧走了过来。

谭梅在“海轩”虽然只是个会计,可是其地位却近似二总管,只在温玉生之下罢了,没人会不识趣地和她相抗。

窗子挺高,擦的时候得站在椅子上。谭梅也站上去了,她擦得很仔细很投入,仿佛那是她自己梳妆台上的镜子,只要有一丝污迹,就会在她的脸上蒙垢。

艰艰难难辛辛苦苦,那些玻璃终于拿下了。

象是特意在等着劳作完了才爆发似的,倏然而至的呕吐犹如翻江倒海。肚里没装食儿,吐的是清水。清亮亮的汁水渐渐绿了,象是塘里生出了藻。

妈呀,苦胆都吐出来了,谭姐,你是不是病了?

七嘴八舌的,说是应该去医院。

我自己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就好了。谭梅苦笑着,筋疲力尽地靠在椅背上。所有的念想都被吐尽,那一刻真是心如死灰。

玻璃脏不脏,关我个屁事;

还替他张罗,替他卖命呢;

就是替他生下这个孩子又怎么样?甩给你一把票子,就那么养着吧。等你这颗珠子黄了,没人往脖子里戴了,你这一辈子也就交待了……

谭梅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自已打上出租车,去了医院。

挂号,交钱,在手术单上签字,用的是个假名,梅坛。

护士叫,“梅坛——”,谭梅愣了好久才应声。人走过去的时候,恍恍惚惚觉得不是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

躺在手术台上,象是要宰割的羔羊。医生把羔羊翻看了一番,摇摇头不愿宰。

“你这宫壁已经很薄了,有危险。”

谭梅不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挣扎。

“不是一两次了吧,”医生皱着眉头问,“也太不负责了,你男人来了没有啊?”

谭梅眼里的泪刷地流了下来。

医生看看她,劝道:“要说呢,孩子应该留着。如果做掉,恐怕今后就很难——”

谭梅哇哇地哭出了声。

医生叹口气,再不说话。

等她平静了,医生就动起了手。

死吧,就这么死——,她听着那些碎碎的声响,心就跟着一点一点地碎成破片。

……

没要护士扶,她居然是自己坐起来,自己走出去的。来到走廊里,看到了候诊的长椅,她才觉得腿软了。

她半歪半躺着,身体和精神都是木然的,犹如商场里被放倒的塑料服装模特儿。她就那样无知无觉地把自己放置了很久很久,直到耳边传来一个女人嘤嘤的哭声。

女人是从手术室里被护士搀扶出来的,等在外面的男人立刻上前抱起了她。是那种双手并托的抱姿,仿佛是在抱持着可爱的婴儿。女人在男人的怀抱中显得格外娇弱,她的哭声也就有了一种撒娇的味道。

象哄孩子一样,男人用自己的脸向她的脸颊贴去,再抬起的时候竟沾上了许多的涕泪。

于是,女人在男人的怀里弹踢着腿脚笑了。

……

谭梅蓦然发现这男人的背影很象温玉生,也是那种宽宽胖胖犹如盾牌一样的身体,也是那种温吞吞的软弱似的笑容,于是谭梅的心就被勾拨着,弹响了温玉生的名字。

好想好想让他也这样抱一抱自己;

好想好想也在他的怀里这样哭一哭:

这才明白,自己原来命定了是他的女人。是,他,的!——

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

谭梅脱口就说,“莞太大道,道窖饭庄。

凡是外地的朋友来了,温玉生总是在这里请他们吃“三禾宴”的。

谭梅乘车来到道窖饭庄,前台经理告诉她,温先生的包间是二楼“香荔厅”。

果然,果然,谭梅心急火燎地上了二楼。站在“香荔厅”前,未及推门,就听到里边传出温玉生跟着卡拉OK唱的歌,“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

对唱的女声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那是谁。

女侍应生打开了“香荔厅”的门。

酒喝至半酣,桌上的菜也已半残,温玉生手里拿着一个话筒,赵小盼手里拿着一个话筒,正望着电视屏幕唱歌。看到谭梅走进来,温玉生笑眯眯地起身说道:“谭梅呀,来得好,来得好。快坐,坐。”

谭梅缓缓地走到桌前。

温玉生又说,“小盼呐,快,给你谭梅姐敬一杯酒。”

赵小盼听了,就满满地斟出一杯酒来,端到谭梅的面前。

“谭梅姐,敬一杯。”

谭梅左手一拨,酒杯“乓”地一声碎在了地上;右手猝不及防地来了一个耳光,正打在赵小盼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