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样子你是见过她另外一面了?”宁书艺问。
年轻妈妈笑了笑,既然决定要和宁书艺沟通,她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那必然是有幸见过,不然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其实我跟她本来是根本就不认识,就是每天带孩子在楼下活动的时候,时不时就能遇到她。
我家孩子你也看到了,她是个外向的性格,看到谁都亲,特别喜欢跟别人互动。
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女儿走路还走得不是特别稳,我带着她在楼下玩的时候,遇到那个你打听的那个邓庆蓉——我本来是不知道她叫什么的,方才听你们在那边说话,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太太叫邓庆蓉。
当时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几个老人在楼下,坐在阴凉里头躲太阳聊天,我女儿在一旁的草地上摘了好多小野花,她觉得好看,就看到谁送给谁。
别的老人拿到花都会忍不住逗一逗孩子,我女儿又特别爱笑,一逗就笑,大伙儿都夸她可爱。”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怕宁书艺觉得是她小心眼儿,与人家有矛盾才会这么说,赶忙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说非得要别人夸我孩子可爱或者怎么样,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孩子。
但是喜欢可以多理会几下,不喜欢就不用理睬孩子也没关系,别的老人起码表达了对孩子的善意,那个邓庆蓉拿了我女儿高高兴兴给她的小花之后,叹了一口气!
她冷不防一叹气,把我也吓了一跳,我以为她家里有什么难事儿,一不小心被我女儿的举动给勾起来了。
结果她看着我女儿,说‘可惜了,是个小丫头儿!这要是个虎头虎脑,聪明伶俐的小男孩儿,那家里头的老人得多开心’!
假如她只是单单这么念叨一句,我不爱听大不了抱着孩子走开,但她立马就又跟我说,现在条件都那么好了,干脆再生一个吧,而且最好抓紧一点,因为有个说法,两胎之间间隔越短,性别就越容易不一样!
她说以前她们那一代人是不让多生,现在既然国家都鼓励,那就抓紧时间调理身体,再生一个,免得再拖久了,间隔时间长了,再生个‘小丫头’出来,白受罪!
她说‘小丫头’这三个字的时候,那语气里全都是不喜欢,我感觉那一瞬间,她看我女儿的眼神里好像都带着厌恶似的,非常不友好。”
年轻妈妈提到这件事,还是会忍不住有些动气,深呼吸了几次才把方才因为回忆这件事而勾起来的暴躁情绪平复下来:“当时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旁边有一个阿姨看到了,就开口打圆场。
那个阿姨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家里头的宝贝,再要一个孩子是正常的,不过也得看小两口自己的意愿,至于都是男孩儿或者都是女孩儿,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邓庆蓉一听别人这么说,可能是觉得这样一来显得自己有点重男轻女了,立马改口,说她就是觉得,自己就是女人,女人一辈子太辛苦了,所以一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以后也得遭这份儿罪,就觉得心里不落忍。
她说她就是一个自私的想法,觉得生儿子的话,自己孩子这辈子就不用再受女人的苦了。”年轻妈妈复述完这一番话之后,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以表达自己内心的鄙夷:“她那解释,我信半个字我的脑袋都算是白长的!
她要是真的身为女人,能够体会到女人的苦,那她就不应该咂着嘴遗憾我女儿不是个小男孩儿,然后非亲非故的催我再生一个出来!
难道她自己不知道一个女人一辈子可能最凶险的经历就是生孩子的那一刻,最辛苦的事情就是养育子女么?
要我说,她纯粹就是口是心非,一不小心流露出来了自己内心里面的真实想法,被人听见了,看别人不认同她,又立马改口给自己粉饰!
幸亏当时我女儿还小,根本听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不然的话,孩子知道别人觉得她不管有多好,不是男孩儿都白搭,那心里头得是什么感受!
方才我在旁边陪孩子,听到那几个阿姨说她儿子有点问题,所以不能找对象结婚,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对她儿子感觉有点抱歉吧,至少不会有哪个女人遇到这么个婆婆,那可实在是太倒霉了!”
“谢谢你没有顾忌‘死者为大’,肯给我们提供一点不一样的声音。”宁书艺对她点点头,表示感谢。
“没事,我这个人唯物得很。”年轻妈妈笑了笑,“我觉得不管什么时候,客观公正是最重要的,要是都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那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坏人了么!
我不是说她这个人有多不好,毕竟我跟她连认识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凭借我自己的这个经历,把我自己的感受和你说一下而已。
至于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就斟酌着判断吧。”
宁书艺向她道了谢之后,便没有再继续打扰这一对母女,扭头去找霍岩,两个人在这几栋楼周围的区域转了转,后面的收获并不多,因为很多人对邓庆蓉都并不熟悉,即便认识,因为生疏,遇到这种事也不愿意被卷进来。
反而还有一些人,不但自己提供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要反过来想要从他们口中打听出一点什么“内幕消息”,让宁书艺感到哭笑不得。
既然打听不到什么,他们也没有继续在这里逗留,两个人上车准备返回警察局。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去,宁书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心里面琢磨着今天晚上估计是要在单位开夜车了,一会儿回去得给自己弄杯咖啡提提神才行。
霍岩在宁书艺打呵欠的时候,朝她这边瞟了一眼:“这几天一个人在家里住,有没有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