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确定邓庆蓉会说到做到么?在这之前你们有见过面,或者打过交道么?”宁书艺问。
“没有,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是我爸妈收养的,再加上我这张脸跟邓庆蓉长得那么像,说我跟她没有关系恐怕都没有人会信。”
章广慧苦笑:“这事儿其实我要是问一问我爸妈,他们肯定也会告诉我,只不过我没打算问,问了之后他们肯定会忧心忡忡的,都这么大岁数了,没必要。”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绞着手,两只手的皮肤都被拧得发红也意识不到,重重叹了一口气。
宁书艺正要开口,卧室门被从外面打开了,章广慧的母亲,那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担忧地看着屋子里面。
章广慧被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冲到门口去:“妈!我不是说了别来打扰我们说话的么!你怎么又过来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这孩子啊!从小到大就这一个毛病!有什么事情都不跟家里头大人说,就非得自己一个人扛着!
不到实在是扛不动了的时候,你都不会跟我和你爸张嘴!”
“妈,你都听见了……?”章广慧一听母亲这话,顿时就红了眼眶,“放心吧,邓庆蓉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这辈子就认定你和我爸是我的爸爸妈妈,别人谁也别想到我这里来讨便宜!”
“没事儿,没事儿啊!”章母心疼地伸手帮女儿抹了抹划出眼角的眼泪,又摸摸她的头发,“就为了这么点事儿,把自己给折磨成这样,你说你是不是个傻孩子!
她要是就想让你认她,那你就认!我们不介意!只要别让她闹腾你,怎么都行!
但是如果她要是提一些非分的要求,难为你,你就跟我和你爸说!我们两个过去跟她们家都是同乡,谁不知道谁!敢为难我女儿,我俩也肯定不会饶了她一家!”
“阿姨,要不然进来坐下说吧。”宁书艺对章母笑了笑,朝屋里示意了一下,“方才怕您二位害怕,所以瞒了你们。
其实我们不是章广慧的单位同事,我们是市警察局刑警队的警察,过来了解一些关于邓庆蓉的情况。
既然您和邓庆蓉是同乡,对她的一些事情似乎也是了解的,那就麻烦您一起留下来聊聊好吗?”
章母原本在门外听得也不是特别真切,只当是学校来人了解为什么女儿病休这么久之类的,女儿说出了自己被邓庆蓉纠缠的这样一个实际情况,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警察,这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
但吓一跳归吓一跳,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屋的章母一听说对方是警察,倒是没有了一丝犹豫,立刻就和章广慧一起进来,拉着女儿的手在床尾处一起坐了下来。
“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邓庆蓉会再打扰你们。”宁书艺和霍岩交换了一下眼色,“因为邓庆蓉已经死了。”
“什么?”章广慧一听这话,一下子从床边重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真的么?”
估计是她这样的表现让章母都觉得有些不妥,连忙在旁边轻轻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坐下来。章广慧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失态了,赶忙重新坐下:“不好意思,照理来说我不应该表现出那种情绪来的。
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邓庆蓉她实在是骚扰我很厉害,让我的生活一团乱,精神上也受到了不小的折磨,所以一想到以后她都不会再折磨我了,我就松了一口气。
你们可以觉得我冷血没人味儿,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的生母从刚一出生就把你们给遗弃了,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不管你的死活,结果在发现你长大成人、过得很好之后,又跑回来要挟你,让你必须给她出钱养老,你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能够以德报怨,不记恨的那是圣人,我就是一个俗人,我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做不到那么大度。”
“邓庆蓉她是怎么死的?你们为什么要为了这件事找我们家慧慧?”章母和女儿的反应完全不同,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起初是有些惊讶,随即便又忧心忡忡起来,章广慧说完话之后,忙不迭询问宁书艺和霍岩。
“邓庆蓉平日里深居简出,与外界接触不多,被害的原因我们还在调查,所以才需要走访所有和她有关系,近期有过接触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宁书艺把话说得比较委婉一点。
章母听了这话,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地抓着章广慧的手,但至少比方才松弛了一点点。
“你们收养章广慧的事情,没有瞒着过她?”霍岩问章母。
章母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这种事哪有能瞒得住的呢!就是我们不说,以后大了说不准孩子也会通过什么途径就知道,到时候还得受刺激,倒不如我们诚实一点。
小学的时候慧慧学校里头体检,体检结果回来,孩子问我们,为什么她的血型又不像爸爸,又不像妈妈,我们觉得这就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机会,就把事情跟她说了。”
“当年邓庆蓉为什么会把女儿交给你们抚养?”宁书艺问。
章母摇摇头:“她没有交给我们,是我们自己主动去‘捡’的孩子。”
她这么一说,不光宁书艺和霍岩表情有些困惑,就连本来对自己并非亲生这一层身份已经知情的章广慧也同样是一脸疑惑。
“妈,什么叫‘捡’孩子?”她问章母。
章母叹气:“这事儿都三十年了,我也没跟别人说过,跟你也没提过。
虽然我和你爸告诉你了,你是我们抱养来的孩子,但是我也不想让你觉得你的亲生妈妈那么不是个东西……”
章广慧冷哼了一声:“现在不用说我也见识过了。”
“死者为大,人都没了,你就别说气话了。”章母摇摇头,示意女儿注意自己的言辞。
“那您能把当年的事情和我们说一说么?”宁书艺问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