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是在说宁书艺经过当初那一番经历之后的领悟和感慨,又似乎意有所指。

霍岩看着宁书艺,无声地笑了,点点头:“懂了。”

大约到了晚上九点多,宁书艺觉得困乏得厉害,估摸着聂光他们也不大可能没皮没脸的在别人家赖到这么晚,这才下楼回家去休息。

回到家的时候,果然人早就已经都走了,只剩下宁爸爸和宁妈妈在客厅里面看着一部吵吵闹闹的家庭剧。

见是宁书艺回来了,宁爸爸连忙起身去厨房:“闺女回来啦!爸今晚儿做了可多好吃的,特意给你留了一份!你等着,我去给你热热!”

宁书艺本来想说自己吃过了外卖,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但又怕辜负了爸爸的一番心意,便笑吟吟地应了一声。

宁妈妈拍拍自己旁边的沙发,示意宁书艺坐过去,有些心疼地拉着女儿端详了一番:“你这昨天一宿没睡啊?瞧这黑眼圈!

都这个点儿了,方才也没见你回来,我和你爸还担心呢,说这会不会又熬一宿,这么连着熬身体吃不消啊!

你先坐着歇会儿,一会儿赶紧吃口东西,然后就早点休息!”

宁书艺应了一声,貌似随意地问:“聂光怎么把客户给带咱们家里来了?”

宁妈妈有些无奈地看一眼小女儿,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自己这个姐夫,所以当着姐姐的面还能给几分面子,私下里就连装都懒得装了。

“估计是想巴结人家吧,听说他合作伙伴的儿子特别挑嘴儿,外面一般的大厨手艺都没有办法让人家满意,所以就想着带过来,你爸手艺好,给做几道私房菜什么的。”她对宁书艺说,“结果没想到到咱家一聊起来,发现那人跟你还是同学来着!”

宁书艺呵呵一笑:“口味那么刁钻,也没见饿死,不也长这么老大了么!”

“估计就是不知道怎么打人家溜须好了!”宁妈妈也觉得这样的说法听起来过于矫情,“你那个同学过去跟你关系怎么样?

你回来之前,听他们两个聊天的那个意思,好像你们还挺熟,不过看你进家门之后那个反应,又好像不太像那么回事儿。”

“不熟,就是一个班而已,都没说过几句话。

以后别让他再把人带回家里来了,我爸是退休了在家里发挥自己的兴趣爱好,不是在家里给谁做私厨的。”宁书艺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嗯,放心吧,妈心里有数儿。”宁妈妈点点头。

吃过了东西,宁书艺就洗漱休息,准备养好精神投入到第二天的工作当中去。

不过等她真的躺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晚上一进家门迎面看到房志扬那张脸的画面就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之中,让她瞬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适感便冒了出来。

宁书艺翻了个身,把脸往枕头里面拱了拱。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遭遇对自己的影响居然还残存着。

虽然在那一段无妄之灾里,她用倔强伪装出来的强悍和满不在乎,震慑住了那几个女生,她们后来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也没敢再有什么过激举动,最后所有的风言风语也终究因为无的放矢,逐渐没了动静。

甚至自己还因祸得福的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和价值所在。但是那些曾经受到过的惊吓和伤害,还有孤立无援和百口莫辩,就像是一道疤,一道凸凹不平、虬结狰狞的疤,只要看到了它,受到伤害时候的那种感受,就又会如同魅影一样,阴魂不散般卷土重来。

如果不是今天在家里突然又见到了房志扬,宁书艺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早就把过去那一页彻底翻过去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常君超案收网的时候,霍岩状态的异常,想到了那个在运动场上一圈一圈发泄似的狂奔的身影,想到了他平日里对旁人总是不远不近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霍岩那天晚上说自己没有家人,对于这一点,宁书艺也不确定他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说起话。

只不过有了今天自己的这一番心绪之后,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当一个人真的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伤到了的时候,没有亲身经历和感受过的旁人总是会轻描淡写的劝别人放下,向前看,而这种劝慰又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如果说自己之前的那一番经历等于在自己的心里面留了一道疤的话,那霍岩今时今日的性格和态度,似乎是被他曾经的经历给流放了。

他就在人群中,却又好像置身于孤岛。

宁书艺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

不是一点小事轻易落下的心结,也不会那么随随便便被打开,希望自己真的能帮得到他。

第二天一早,宁书艺一起床就看到手机里面前一天霍岩发给自己的信息,说他已经先去局里了,两个人到单位再碰面。

瞄一眼发送时间,竟然是在凌晨!

这个家伙在自己回家以后,到底琢磨了些什么,竟然觉都不好好睡,大半夜跑去单位加班了?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宁书艺早饭都没吃,装了几个宁爸爸早上热好的包子就出了门,等她风风火火来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没到,霍岩办公桌跟前,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有人进来,他回过神,看到宁书艺,冲她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虽然这样的反应不算多么热情,但是在霍岩这里已然是相当特殊的对待了,毕竟其他人连这都没有过。

“给!”宁书艺带来的包子是两份,她拿出一份递过去,“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跑来加什么班?

当心我跟董队举报你!让董队罚你休假!休假期间不许工作不许运动,只能睡觉吃饭看电视!难受死你!”

听她咬牙切齿地把休假的舒坦说得好像酷刑一样,霍岩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接过包子,道了声谢,然后对她说:“我昨天晚上琢磨出一个之前被忽略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