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应该,但贺于说出来的话里还是听得出他对过去的同学黄骞的父母有多么厌恶。

不止是他,旁边的两个人也都忍不住跟着点头附和。

“黄骞过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霍岩问。

“黄骞那个时候是我们班的好学生,成绩一直在全班前几名来着!”贺于说。

牛栋梁在一旁提醒他:“你说的那是最开始,不是后来他死之前。”

“哦,对对对,确实是这么回事。”贺于连忙改口更正,“最开始,初一那会儿,黄骞学习特别好,最高记录好像考过我们班第二,全年级第八。

就平时没有发挥这么猛的时候,也是全班前十名,年级前三十。

初中那会儿也不会考虑什么考大学的事,就他当初的成绩,考上我们这边的重点高中根本不费力气,板上钉钉的。

结果好死不死,咱也不知道他爸妈怎么就有那么强大的好胜心!

我要是能考黄骞那个成绩,我爸妈睡半夜都能笑醒了!

结果黄骞的爸妈根本不满足,自从他一不小心超常发挥,考了一次全班第二,他爸妈就觉得,以他的实力,他完全是可以第一的,之前说明没用心,考第二这一次也只不过是认真对待了的结果。

打那之后,黄骞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一天到晚被他爸妈各种压得喘不过来气。”

崔洪恩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事儿我看有印象,他那次能考第二名,纯粹是走了狗屎运了!

全班第一那个出去参加竞赛了,那一次月考免考。

全班第三那个生病住院做手术去了,还没回来。

还有别人我就记不清了,反正那一次就邪了门儿了,比他学习好的人各种出状况,都发挥失常,全都考砸了。

再加上正好他那一次赶上了自己擅长的题目,实在是运气好的不得了。

问题是这种撞大运的事儿,听说过撞一回的,谁见过撞两回的么?”

“他爸妈就不信是撞大运啊,一看儿子考个第二,心都开花儿了!”贺于叹气,“打那以后,只要不是第一第二,就算是考第三,考第五,那都得被修理一顿。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他考了全班第六,年级二十八,其实总体来说已经很好了。

结果第二天来上学的时候,脸上的手印子都还没消。

我当时都被吓到了!说你爸妈考全班第六也要揍这么重啊!而且不都说打人不打脸吗!

结果黄骞说,他妈是特意往他脸上打的,说他自甘堕落,不好好学习,成绩从第二退步到第六名,这已经是很不要脸了。

既然黄骞自己都不要脸,还怕什么叫别人看出他挨揍来!”

“妈呀,太恐怖了!”牛栋梁过去并不知道自己老同学的这一段事迹,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早就离开校园参加工作的成年人,听到这段描述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表情都失控了。“可不是么!特别恐怖!”贺于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后来搞得黄骞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每一次还没等到考试前,他就开始精神恍惚,越临近考试就越紧张,有一次眼看着第二天要考试,中午吃了饭,还没怎么着就吐了。

还是傅老师给他送去校医院,校医院看他手脚发冷,脸色也不对,害怕他出问题,不敢给他用药,傅老师又送他去医院。

到医院里一检查,医生说什么毛病都没有,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建议他去挂精神科,开点抗焦虑的药,或者出去找个心理咨询师,帮他宽宽心。

后来黄骞跟我讲,那个医生把傅老师当成是黄骞的爸爸了,劈头盖脸把傅老师给训了一顿。

傅老师也没解释,就虚心地咨询了医生应该注意些什么。

从医院走了之后,也没直接回学校,把黄骞带到公园里去,带着他一起走一走。

黄骞着急,想回学校上课,傅老师也不让,就非得拉着他满公园乱晃,跟他聊天,还夸他,说他最近学习的悟性很高,就是太紧绷了,稍微放松一点,可能反而会有很好的效果。

但是黄骞也放松不下来啊!第二天月考,考场上就吐了,搞得一塌糊涂,考试也没能顺利完成。

等分数下来,他考得一塌糊涂,第二天来上学的时候,不光我们跟他关系熟的,全班都能看得出来,他在家被爹妈揍得有多惨!”

“那次是不是傅老师找他爸妈过来学校了?”牛栋梁问。

贺于点头:“对,傅老师那次气坏了,直接一通电话把他爸妈叫到学校里面来,就在教室外面,给他爸妈好一通说。

以前我都只见过老师找家长来,是因为孩子表现不好,所以要跟家长告状。

这种因为家长太过分,老师打电话把人叫来批评,让家长不要对孩子那么粗暴的,我还是头一回遇到。”

“那黄骞父母接受傅贤海的提醒了吗?”宁书艺问。

贺于嘲讽地笑了笑,摇摇头:“他们要是那么听劝的父母,也不会把黄骞逼成那样了!

他们就说傅老师是不负责任,反正不是傅老师自己家的孩子,傅老师当然不在乎,毕竟只要是他班里的,谁能拿到中考状元,都是傅老师得奖金,所以傅老师对黄骞不负责。

傅老师说黄骞已经非常优秀了,他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黄骞学习那么好。

结果你们都想不到那两口子说什么!

他们竟然觍着脸说,傅老师的孩子如果学习不如黄骞,那说明傅老师的教育水平堪忧,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明白,有什么资格对他们两口子指手画脚!

后来傅老师也是没有办法了,苦口婆心,软硬兼施,就希望他们别给黄骞那么大的压力,那两口子就是油盐不进,最后还威胁说如果傅老师管那么宽,黄骞下一次考试还没有起色,他们就给孩子转学,反正孩子跟着这么一个老师也不会有什么进步和突破了。”

崔洪恩这会儿也想起来了:“哦!就是后面那一次考试!黄骞考场上直接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就抽过去了!

后来在医务室好歹缓过来,非要继续考试,学校特批他在医务室答题的,对吧?”

“对,所以那次他又没考好,出成绩那天晚上放学回家,之后就寻了短见,把自己吊死在自己卧室窗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