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槿回来时,酒儿已经将药配好,正在亲手煎药。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该用晚膳了。”陆槿走进去。
酒儿一手拿着盖子,一手往药罐里加入药材:“这是大师父新配的药,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今日他还交了一套针法给我,对手臂的恢复很有帮助,晚上我给你试试。”
酒儿见他一直站在一边:“侯爷,你先去吃饭吧。”
陆槿却还是不动。
酒儿知道没等到她,他是不走了,于是让下人们照看着火候,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侯爷,今日大师父被人叫到了宫中,去了大半日,下午才回来的。”酒儿对他道,“是宫中有人得了不寻常的疾症吗?”
宫中有御医,他们的医术也是了得的,可是竟然还来找刘玉华,想必定不是一般的病症。
陆槿牵着她的手闲步走在前面:“倒是没听说。”
酒儿:“大师父也没说,很是神秘。”
不过这也不是她操心的事情,也是随口一问罢了。
“侯爷,我想平时闲暇的时候去大师父那里帮忙,一来可以学习医术,还可以打探我爹的下落,毕竟在城中,往来的人多,希望会大些。”
陆槿放慢了脚步,与她齐肩:“要带着君柒。”
酒儿点了点头,但道:“可是君柒总是陪在我身边是不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还不如留在侯爷身边,替侯爷办些事。其实我也挺厉害的,我会用毒,一般人欺负不了我。”
陆槿转头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她鬓发间那朵白色的簪花。
自己有太多次差点失去她,在她这里他不愿意再冒任何风险。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的安全对我来说就是最要紧的。”
吃过饭后,酒儿又让人端来药让陆槿服下,然后将陆槿拉入他的房中,让他躺在**,她要替他针灸。
陆槿乐的她给自己安排这一切,躺着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忙活。
“先前唐筱微来过。”陆槿突然道。
酒儿正在施针,听见这话只是眼皮一抬,淡然道:“就是刚才我在配药的时候?”
陆槿默认。
酒儿:“侯爷其实不用在我面前那般小心的,我现在只是槐山药庐来的酒儿。”
陆槿:“你不在意就好。”
酒儿撇了撇嘴:“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既然已经到了都城,跟她碰面是难免的,那就平常心就好,总不能时时提着心,更何况酒儿与她也不过是在九庄镇上的一面之缘,并没有过往的纠葛,不必害怕她躲着她。”
陆槿轻笑:“你倒是看得开。”
说着他喉咙发痒,轻咳一声。
酒儿赶紧给他揉胸口,嗔怪道:“你赶紧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陆槿将她的手摁在胸口,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浅笑。
可等酒儿想抽开手拔针的时候,发现陆槿已经睡着了,而且将她的手握的很紧,抽不出来。
她不忍心叫醒他,只好小声唤青山进来。她单手将针拔出,然后让青山一一收拾妥当。
酒儿想着等陆槿睡熟,放松了警惕,她再抽出手回自己房间,可后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唐筱微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去了唐府。
她到唐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询问得知唐帆耀在书房,她急匆匆地冲入书房。
唐帆耀见她神色慌张的模样,吓了一跳:“微儿,怎么了?”
“爹,都是你,当初要放过酒儿那贱丫头,现在倒好,她将侯爷完全迷惑住了。”唐筱微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你说什么?”唐帆耀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
唐筱微抹着眼泪:“侯爷,侯爷将酒儿那贱丫头找了回来,如今就豢养在离风苑中。”
唐帆耀不敢置信:“不可能。”
就算酒儿年轻不懂利害关系,但她母亲锦灵不可能不懂,她就算不清楚酒儿替嫁的原委,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只会带着酒儿远远逃离都城,不可能会同意酒儿跟着陆槿回到都城。
她小心谨慎了二十多年,不可能这么鲁莽的。
唐筱微见唐帆耀不信,更加生气:“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我亲眼见到侯爷将她抱入院中。”
“她是什么德行,父亲难道不知吗?表面上装得清纯,但内地里就是一个骚贱的狐媚子,水性杨花、举止轻浮,擅会耍手段勾引男人,还在府中时就与府中的小厮厮混。”
“父亲当初就不应该将她放了,要不然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书房中的喧闹将在祠堂念佛的唐夫人也引了过来,唐筱微见到她,瞬间委屈起来,扑到她怀里哭诉:“娘,你要帮帮女儿。”
唐夫人拍着她的背:“怎么了?怎么哭得这般伤心?”
唐筱微抽抽搭搭:“侯爷将酒儿那贱丫头接回了都城,还养在离风苑中。前段时间侯爷不在,说是军中有事,可是根本就不是,他是去寻酒儿去了,还将她带了回来。”
“如今他们两日日厮守在离风苑中,侯爷也侯府也不愿意回了。娘,现在该怎么办?女儿该怎么办?”
唐夫人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有娘在。”
唐筱微从她肩头离开一点:“娘,我担心侯爷已经知道替——”
唐夫人赶忙瞪她一眼让她住嘴,然后转身走到门边将书房门关上。
“微儿,此事怎么胡说。”唐夫人训斥。
唐筱微自知自己刚才差点失言,可还是觉得委屈,压低声音:“娘,女儿就是害怕,今日侯爷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担心酒儿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他。”
“不可能,”唐帆耀斩钉截铁道,“她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此事的利害,不可能将它告诉侯爷,侯爷若是知道怎会还留她在身边。”
“娘,你看,爹还替她说话。”唐筱微跺着脚抱怨。
唐夫人狠狠瞪了唐帆耀一眼。
唐帆耀神情一缩,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她不敢也不可能将此事说出去,我明日会找她问清楚。”
唐夫人满脸嘲讽,冷笑一声:“那就恭喜唐大人明日能与女儿团聚了。”
唐帆耀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回一句。
唐夫人带着哭哭啼啼的唐筱微离开书房去了房中,到房中唐筱微想起来自己刚才只顾着说酒儿回来的事情,忘记问唐帆耀被告御状的事了,但此事明日再问也来得及。
她坐在床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娘,难怪你一直寻不到酒儿与她娘,原来是被侯爷带在了身边一直保护着。”
“你当真看到她与侯爷待在一起?”唐夫人问。
唐筱微点头:“那贱丫头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当时在九庄镇时我就觉察出他们之间不对劲,可未曾想侯爷被她魅惑地如此之深,竟然特地将她接回了都城。”
“这件事侯府内可知?”唐夫人问。
唐筱微摇头:“侯爷是这两日才回来的,昨日才回了侯府一趟,老夫人对这件事应该不知晓。”
唐夫人点点头。
“娘,我怕侯爷已经发现了什么,对洞房的事起了疑。”唐筱微道。
唐夫人不以为然地摇头:“你爹说得对,酒儿绝不敢将此事告诉侯爷。”
“可是……女儿心中慌得很,都不敢直视侯爷目光。”唐筱微搅动着手帕。
唐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微儿,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是皇上御赐的侯夫人,地位无人能撼动,而她就算待在侯爷身边也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被世人唾弃的外室。”
“拿出你唐大小姐和侯夫人的气势来,怎可被一个贱婢就吓住。你要记住,她对你的地位构不成任何威胁。”
唐筱微听了唐夫人的话,心中当真安定了不少。
“那娘,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
唐夫人捻了一下手中的佛珠,在房中踱步:“你想办法与她碰面,先探探她的底,再想办法将她母亲约出来,我要与她见一面。”
唐筱微点头。
“侯爷如今做出这样的事,错不在你,侯府内也应该要知晓。”唐夫人说。
唐筱微又是点头,她明白母亲的意思,陆槿想将酒儿保护起来,那她就偏要让她暴露出来,让陆老夫人都知道这件事,让酒儿的境地尴尬起来。
但唐筱微还是不甘心:“难道当真就让她待在侯爷身边了吗?女儿不甘心。”
唐夫人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一只手:“微儿,你与娘一样都是苦命女人,但如今她已经在侯爷身边,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要等待时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唐筱微拧眉看着前方,似乎是明白了。
酒儿再醒来,是躺在陆槿怀里,与他一同盖着被子,屋外已经大亮。
陆槿还没醒,她看着他有些苍白的唇,轻抚上去。
能休息好是好事,对身体恢复有好处,可见他这般嗜睡她又有些担忧,还在担心毕螯的余毒。
正在她琢磨如何哄骗陆槿再喝一次她的血时,指尖突然被咬住。
“嘶!”她轻呼出声。
“知道痛就不要瞎想。”陆槿睁开了眼睛,幽幽看着她。
酒儿见自己被看穿,不满地将手收回来,起身下床。
“我要回去了。”
“你不帮我穿衣服?”陆槿伸手把玩她垂落在腰侧的黑瀑。
酒儿将他的手拍掉:“昨晚侯爷都能将我的衣服都脱了,想必也能自己穿衣服了。”
她昨晚就算不知不觉睡着了,但身上是穿着整齐的,可今日早上自己却只穿了里衣。
她将衣服胡乱地套上,打算开门出去。
这时靠坐在床头的陆槿又道:“你知道你这样出去像什么吗?”
酒儿不解地回头。
陆槿:“像是昨晚我强迫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酒儿抿着嘴嗔怒地瞪他一眼,赶紧整理衣服。
但陆槿这时又道:“你慌什么?你我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本来就都已经做过了。”
酒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这人真的是——
酒儿头也不回,拉开门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陆槿看着她窘迫的背影,低笑出声。
酒儿早上给陆槿煎好药,看着他服下,期间陆槿的目光总是粘在她身上,一双黑眸暗含着深意,酒儿实在被他看的受不住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许看了。”
陆槿正端着汤药,没有一点抗拒,笑道:“你是要喂我?”
酒儿又恼火地将手放下。
青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是酒儿姑娘昨日在他房中留宿了一晚,还是他一直抓着人家的手不放,今日一早他就像开屏的孔雀一样。
酒儿站起身:“我去大师父那里了。”
她看向门口的青山:“青山,你今日多看紧着侯爷,他今日发烧了。”
“啊?”青山仔细打量陆槿的脸色,是比前些日子多了丝红润。
“可是酒儿姑娘,我不懂医药啊,侯爷这病还得你治,你今日就不要去刘神医那里了吧。”青山道。
陆槿听到这话,笑起来。
青山不懂陆槿为什么突然这样高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酒儿。
酒儿的脸红了红:“不用治,让他吹吹冷风,多给他洗把冷水脸。”
青山更不明白了,虽然已经开春,可天气还是很冷,侯爷还发着烧怎么能吹冷风洗冷水脸。
他想要问清楚,可是酒儿已经走远了。
他看向陆槿:“侯爷。”
陆槿睇他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巴,侯爷的脸色好像又恢复正常了。
刘玉华虽是名医,但却并没有名医的架子,来医馆看病的很多都是老百姓,如果碰到穷苦的,他还免费替他们看病分文不收。
他与贺清是两个极端,他是医者为民,贺清是绝对不随意救人。
也不能说谁好谁坏,只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但有一点他们两很像,那就是有她在,他们都不管事了。
贺清是不想救,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救,而刘玉华简单的一句你看着医馆我放心,然后就到一边跟人下棋去了。
君柒见刘玉华如此脱卸,又见酒儿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心中对刘玉华又不满起来,对酒儿道:“酒儿姑娘,要不要我将他抓过来。”
酒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忙摇头:“不用了,让大师傅休息一下,我可以。”
酒儿送走一位大娘后,刚要伸个懒腰,医馆又进来一位年轻女子。
她进门打量一圈医馆,然后看向酒儿:“请问刘玉华刘神医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