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
她听见陆槿急切的呼喊声。
身子迅速下坠,四周更是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就像那日她逃出侯府,坠落悬崖的那晚。
那晚上的绝望又将她吞没,她觉得自己正在坠向地狱,下面不会是一条河,也不会有贺老怪的相救,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
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碎了,体内的千年蛊母是否还能存活。
此时的她竟然还产生了一个古怪又好笑的想法,自己摔下去后身首分离,而体内的蛊母却可以让身体各个部分都活着。
陆槿要是下去看到一颗会眨眼说话的头,和自己会行走的手脚一定会吓一跳吧。
她闭上眼睛,等着身体坠地时的强烈痛感,可身子突然一顿,腰被抱住,耳边传来利器划过石壁的声音,还有陆槿低哑的嗓音。
“抓紧我。”
“侯爷。”酒儿吃惊地睁开眼睛。
他竟然跟着跳了下来,并接住了她,此时他正抱着她挂在半空,另一只手上握着插入石壁的剑。
“我袖口里有火折子,把它拿出来扔下去。”即使这样的时刻,陆槿的声音依然沉稳,可刚才那一声带着慌乱急切的呼唤,酒儿却也听得明白。
但这个时候,容不得酒儿多想,她探手去他袖口里翻找,找到火折子后,打开吹燃,然后扔下去。
火折子发出的光虽然黯淡,但足以将原本漆黑如墨的地洞照亮些许,让人能勉强看清下面的情形。
可一看清下面的情形,酒儿吓得长大了嘴巴,赶紧抱紧陆槿。
她刚才还想着头手分离,它们又各自为政地活着,可如果真掉下去,连这点可能也没有。
下面都是尖利,闪着银光的金属倒刺,一旦掉下去就会被钉成马蜂窝,而且隐隐的能看到上面钉着的几具干尸和白骨。
若不是陆槿跳下来救她,她现在也已经变成那副模样了。
恐高加上下面恐怖的画面,酒儿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就刚才她那轻微的一动,插在石缝里的剑突然下落了几分。
她紧张地抬头看去,上面的洞口已经关闭,又变成一片漆黑,而插入石缝中的剑已经向下倾斜,再难承受住两人的重量。
陆槿功夫是好,可有她这个累赘,在这样的绝境下,他又如何能逃脱,没有自己的拖累,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能跳下来救她,她已经很感激,自己决不能再拖累了他,将他的命也搭上。
酒儿暗下了决心,她看向陆槿,想对他来个体面的告别,但她突然有些不舍,不是害怕被下面的尖刺扎穿身体而舍不得放开他,而是从心底里依恋他的怀抱,舍不得放开他。
他对唐筱微的贴心打动了她伪装成的唐筱微,也打动了她酒儿的心。
酒儿觉得自己可笑,一直想摆脱唐筱微留在自己身上的阴影,可到头来又被唐筱微的阴影所困。
她抬眸,对陆槿笑了笑,即使极力地伪装,可还是有些苍白。
陆槿看出她眼中的深意,眸中满是怒意,喝道:“不许。”
可是酒儿放开了他,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就要刺向陆槿紧紧箍住她腰间的手。
陆槿眼中厉色顿起,快速扫一眼陷阱下面的情况,放在酒儿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然后脚尖踢在石壁上借力,抱着酒儿又是借力的几个腾挪,另一只手挥剑将一处边缘的倒刺斩落,旋身落到了那里。
动作极快,转瞬间,他们已经落到了地上,陆槿将她护在他与石壁之间,头顶是他粗重的喘息。
酒儿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与鲜血打习惯交道的她立刻闻出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侯爷,你受伤了?”她紧张地抓起陆槿的胳膊要查看。
陆槿却将那只手背在身后,黑沉着脸没有说话,带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竟然来到了一条通道里面,刚才光线太暗,她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条通道。
一入通道,陆槿就将她推开,酒儿想拉过他的手给他检查伤口,可是陆槿后退一步躲开了她。
“侯爷,让我看看你的伤。”酒儿有些着急,定是刚才他们落地时,陆槿为了护她,还是被尖刺伤到了,她担心尖刺上面会有毒。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语带怒气,离开她两步,将受伤的手腕背到身后。
“有一个人活着总比两个人都死要好啊,”酒儿解释,“总要留一个人出去通风报信,我没有把握能出去,所以当然是让你活着出去了,而且我掉下去不一定会死。你知道我挺特殊的,命也会比一般人更大些。”
陆槿看着她胡诌,眼中的怒意不减,遇见他人中毒,她就放血,如今又这样,她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侯爷,你快让我看看伤口,那些尖刺上面可能有毒。”酒儿上前一步。
陆槿紧抿着唇,执拗地侧过身子。
酒儿也有些恼了,自己那样做是为了救他啊,而且他向来理性,自然也看得明白,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可他此时怎么就突然这般执拗起来。
“你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救你?”他质问。
酒儿摇头:“没有,我就是相信你会救我才那样做,不能因为救我把你的命也搭上。”
但这句话好像让陆槿更加生气:“所以你就舍得放下一切甘心去赴死?”
酒儿喉头一哽,我是舍不得你跟着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