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小玉扶着湿婆从里屋走了出来,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看起来是没少哭,特别是小玉,眼睛都哭肿了。

两人刚出来,就径直来到了叶沉的面前。

湿婆带着小玉缓缓跪在了他面前。

“多谢公子帮老身找回孙女,老身无以回报,唯有磕头谢恩。”

说着湿婆就要给他磕头。

叶沉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拖住了湿婆,苦笑着说道:“湿婆,您老这么大的年龄给我磕头,这不是想要折我的寿吗?”

湿婆的年纪都足够做自己的祖母了,这个磕头他可受不起。

“不行,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也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您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要是无法报恩,这让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湿婆固执的还是想要给他磕头,这一幕搞得叶沉头疼无比。

“湿婆,我是道门中人,做这些事情是理所应当的,您不用太在意,这也是我们修道学本领的意义所在。”

叶沉的声音不高,语气也不快,声音低缓。

可却无异于一记重锤打在所有人的心头上,特别是湿婆和小玉,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沉。

就连九叔的面色都变得有些微妙,抬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不行,老身这个头,今天一定要磕。”

“恩公,你就让我们磕吧。”小玉也在旁边泪眼婆娑的说道。

叶沉眼角抽搐了两下,可还是死死抓着湿婆的双臂,朝着旁边的九叔他们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行了,你们快起来吧,您老年龄这么大了,这个头磕下去这屋子里没人承受得住。”眼看局面僵持住了,还是九叔站了出来。

“九叔……”

小玉看向了九叔,眼神当中依旧还有着畏惧。

毕竟九叔名声在外,整个任家镇附近的鬼就没有不怕他的。

“小玉,你别怕,师傅其实很好的。”秋生抓住机会出来,笑嘻嘻地看向了小玉。

九叔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又不得不缩了回去。

“你们的事,叶沉已经跟我说了,虽然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人鬼殊途,你跟秋生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不仅仅是这样,鬼借人强,人靠鬼衰,不管你是怎么死的,可鬼集苦、难、衰、哀、悲为一体,跟人在一起待的时间越长,对人越不利。

所以你必须要离开秋生。”

九叔背负着双手,看了一眼叶沉之后凝声说道。

好人已经让叶沉做了,那就让自己来做那个坏人。

“道长放心,谢过恩公之后,我就会带着小玉离开。”九叔开口了,湿婆也不得不放弃磕头的执念,站起身来。

“不仅仅是小玉,你也不能再待在北街,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我知道了,那就不能再放任鬼蜮在镇子里继续存在。”

九叔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坚定,这是他所坚守的道。

哪怕现在鬼蜮没有对普通人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但是这种潜在威胁也不能存在。

“道长,我们并没有害人,所求的也只不过是一点生存之地罢了,老婆子也从未在人前现身过,为何不能留我们一条生路。”

湿婆倒也不怕九叔,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别人怕九叔,她可不怕。

她的恩公是叶沉,可不是九叔,惹急了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人不进死坟,鬼不入生宅,这是规矩,也是规则,你们是没有害人,但是你们的存在就已经影响到了其他人的生活。

北街那些人这些年过得如何想必你应该很清楚,这些年北街又有多少横死之人。”

九叔转过头来跟湿婆对峙着,直接迎上了她的目光。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那是他们自己不争气,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人活一辈子哪有不发生意外的,当年我孙女死的时候,我又何曾埋怨过哪家的鬼魂?”

湿婆毫不示弱,苍老的脸上眼神如电,整间屋子里的温度缓缓下降,地面都开始出现一层层细密的冰霜。

秋生和文才对视一眼,两人欲言又止,想要上前,可又怕九叔。

“如果不是你把霉气带给他们,他们或许结局不一样,正是因为鬼蜮的存在,所以整个北街已经成为了任家镇最次的地方,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我不管,老婆子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要是想让老婆子没地方待,那老婆子就算是拼得魂飞魄散也要在你身上撕下一块肉。”

湿婆狠狠一瞪眼,说着嘴巴就要裂开,阴冷的鬼气从她身上激**而出,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一般。

九叔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走出三才步,双手翻动,手指翻动,两张黄符已经夹在了双指之间。

“湿婆婆!”

就在局势快要失控的时候,叶沉赶紧站在了两人的中间,朝着两边伸手,制止着两人的下一步动作。

“师傅,让我来吧。”他看向了九叔,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九叔面色难看,轻轻点了点头。

安慰住了九叔,叶沉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湿婆和小玉。

“湿婆,听我一句话可以吗?”

“恩公请说。”

湿婆裂开的嘴再度恢复到了之前和蔼的模样。

“现在城里的情况已经跟之前不同,师傅虽然说话比较直接,他也是为了城中的百姓,你们居住在城里,鬼蜮的力量侵蚀现实世界,一旦闹大了,迟早都会引起其它道家强者,到时候不仅仅你们要遭殃,整个任家镇也……

最关键的是,小玉现在只是孤魂,想要投胎还需要香火跟阴德,您这么做,无人为她供奉香火,她也没法积攒阴德,永远都无法投胎重新做人。”

叶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相信湿婆应该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果然,湿婆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眉头紧锁,眼神低沉。

她可以无所谓,大不了就是魂飞魄散。

可小玉不能,这孩子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又遭遇意外死亡,她的这一生太苦了,自己不能让她连胎都投不了。

“恩公,不是老婆子不知好歹,而是我想要厚着脸皮为小玉求得一线恩惠,我可以听你的离开,甚至是让我死也可以,但请恩公为小玉设下香坛,能够让她享受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