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内共有四间殿室,分为炼殿、修殿、藏殿和静殿。

季月年坐于静殿内的玉榻之上,缓缓放下手中的令牌,目光愈加晦暗。

太御圣宗最基础的修行真诀名为《太御玄法》,此真诀并不算罕见,每个入了宗籍的外宗弟子初入山峰之时,都会被其所在山峰的峰主殿无偿赐下此玄法。

可季月年所在的蚀月峰却并非如此,峰主殿不仅要求举荐而来的弟子要重新参与入宗考核,更是会在考核之后才赐下真诀,甚至若考核没有通过,还有着被贬为杂役弟子的可能!

思衬片刻,季月年重新拿起令牌,看向了其内的二十余篇太御圣宗宗规。

“外宗弟子在所属山峰之内需遵从峰主敕令,若有违者,峰主可使用留影玉符记录详情之后,当场将其格杀。”

看着光幕之中这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季月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落霞山脉之内的峰主绝大多数都是由六山弟子外放而来,在宗规允许的范围之内有着无可比拟的庞大权力。

只是,即便峰主之尊也不能对山峰之内的弟子肆意妄为,要处置一个入了宗籍的弟子需要有极为详细的证据才行,若是刻意命令峰内弟子去做一些不可能完成的送死之事,此峰主也算是违反了宗规,将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处。

重新参加考核已是无法避免,虽然季月年并不觉得自己会被贬为杂役弟子,可是蚀月峰此番做派,却依然让他隐隐有了换一座山峰的念头。

毕竟在蚀月峰之内不仅每个月要上交一块元石给峰主殿,每二十天还要拿出三天的时间种植、打理峰内的灵果灵花等物,实在是令人有些憋屈。

也便是他元石丰厚,若是换了个一个寻常弟子来此,每个月的资源份额只有区区两块元石,再上交峰主殿一块元石,如此下去只怕生生老死也炼不成玄海。

“若是可以在数十万人的考核之内名列前茅,便有极大的可能会被某位峰主看中,直接带入山峰之中。”

季月年收起令牌,思衬之间已是定下了主意。

太御圣宗外宗入宗考核每五十年一次,针对的乃是其治下十九座古城和十三座普通山脉之中的无数生灵,无论是人、妖、灵、怪等任何一种,只要生长于太御圣宗治下的疆域,都可以参加入宗考核。

每次太御圣宗外宗大开山门,都会有数不清的生灵前来参加考核,前几层考核筛选并不算难,即使最终只能沦为数十万杂役弟子的其中之一,也并非没有燃起心火之机。

就算是地位低下的杂役弟子,也会被赐下《太御玄法》的前三篇,一旦有自行燃起心火之人,便会直接被名录殿安排分配山峰,正式列入外宗宗籍之内。

其中也有着不少参加考核之前便已经燃起心火的生灵,此种生灵一般会在考核之内势如破竹,与诸多燃起心火之辈共同争夺这次入宗考核最为靠前的位置。

一道玄光自令牌之上闪烁起来。

季月年目光微动,拿过令牌,直接下了玉榻朝着庭院外面走去。

有人在庭院外催动令牌。

撤去了阁楼之外笼罩着的凝实光罩,庭院边缘果然有着两个弟子站立,其中一人手中持着外宗令牌,显然方才便是他催动了阁楼光罩的感应。

“这位师弟,可是新晋入蚀月峰的弟子?”

那人收起令牌,面上带着有些虚假的笑意,当先朝着季月年开口道。

季月年轻轻点了点头,见这二人只是立于庭院边缘却不敢进来,心中如同明镜一般。每个弟子所在的庭院阁楼都是极为私密之处,若是有人未经同意而强闯其他弟子的庭院,在宗规的允许之下,此弟子有权直接催动令牌动用庭院之内的禁阵,将来犯之人直接镇杀。

“还请师弟取出一块元石,我帮你前去蚀月峰峰顶,交予峰主殿。”

季月年眸光之中有着点点青芒泛起,并未开口回应。

另外一人皱了皱眉,低声道:“李师兄,今日乃是月底,下个月的一块元石一并收取,共两块。”

李姓弟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啊……对,师弟,你取出两块元石予我,我与徐岩帮你交到峰主殿去。”

“师兄是觉得我愚蠢到不会走路么?”季月年目光有些玩味,“我若是当真取出两块元石交予你,不知师兄到底是上交峰主殿,还是与这名为徐岩之人独自私吞呢?”

李姓弟子狠狠瞪了徐岩一眼,转头朝着季月年道:“师弟误会了,我是峰主殿的执事,此来乃是代峰主殿收取元石,绝无私吞之意。”

“可有凭证?”季月年轻声道。

李姓弟子取出一方与外宗令牌完全不同的白玉令牌,其正面果然篆刻着“蚀月”二字。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李姓弟子干笑道。

季月年望着那块小巧的令牌,目光之中露出思索之色。

“李昭,你二人又在哄骗新弟子了?”

不加掩饰的讥讽传入耳畔,一个白袍青年行了过来,朝着季月年笑道:“那不是峰主殿的执事令牌,只是蚀月峰的普通弟子令牌而已,若是你通过入宗考核真正加入蚀月峰,你也会有一块这样的令牌。”

李昭面色接连变幻,怒声道:“角修玉,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与这位师弟在此叙话,又碍你何事?”

此时季月年才堪堪注意到,角修玉的额头之上有着一只约么半尺长的独角。

他是妖。

太御古宗包罗万象,有一些妖物弟子根本没什么稀奇之处,季月年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瞬而已。

“新晋弟子本就穷困,你们还这般无耻地哄骗元石,让他以后如何修行?”角修玉淡淡开口,“蚀月峰在外颇有些骂名,其中有一部分来自于峰主殿,另一部分便是因你们这种蛀虫之故。”

李昭和徐岩二人见已经无法再骗得元石,冷哼一声,恨恨地瞥了角修玉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处。

“师弟,不请我进去坐坐?”

角修玉的目光有些莫名。

若不是极为亲近之人,根本不会轻易进入其他弟子的庭院之内,角修玉此言一出,却是让季月年稍稍怔了一怔。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