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龟凝望着她离去之处,心中竟是涌起一阵难言的失落。

在她的心中,这仅仅只是不值一提的些微之事。

可在巨龟眼里,那一道瑰美的粉,却意味着此生此世的沉沦。

……

轰!

神思恍惚之间,归元化竟是被势大力沉的一锤直接砸断了左侧臂膀!

“如此惨烈的搏斗,那龟妖竟然在走神!?”

“第二轮比试才刚刚开始,此妖难道就要落败于此?”

“这厮到底在想什么?”

“那龟妖!给我醒醒!”

擂台之下,许多押注于归元化的生灵见此一幕,皆是惊怒无比,忍不住指着归元化连连嘶吼喝骂。

左臂之上有钻心剧痛传来,归元化的神智反而清醒了些,暂且将婉儿之事按在心底,低吼道:“敕水!”

其言落罢,一丝湛蓝神光自其眉心流转而现,只是在擂台之上绕了一绕,便将那持着巨锤的蟹妖绕成了细碎的灰烬。

归元化额头之上满是细密的冷汗,右手捂着软软垂下的左臂,竟是直接跌下了擂台。

巍峨宏伟的观礼高台之上,一尊大妖将静静地俯视着归元化,笑道:“此妖似乎有些奇遇在身,归真初境的战力足以堪比大归真境,可以收作水宫妖将。”

另外一尊大妖将沉默片刻,道:“我早在第一轮比试之中便注意到了这只龟妖,其自从离开暂作休憩的珊瑚宫阙之后,直至方才第二轮比试开启,踏上擂台被锤断手臂之前,一直都是处于浑浑噩噩的恍惚之态,似乎有着什么心事在身。”

那先前开口的大妖将点了点头,道:“此次水宫法会,竟是意料之外地发现了不少安阳水境之中的好苗子,可谓是数百年不遇的盛事,来人!”

其身侧有着身着甲胄的妖将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大妖将。”

那大妖将面带笑意,吩咐道:“虽然第二轮比试不曾结束,暂时还没有分出具体名次,不过如今所剩的十九个生灵都够资格封为妖将。待比试分出名次之后,你负责接触这十九个新晋妖将,询问其有什么未了之事,一一将其解决,使这些新晋妖将真心实意地为水宫效力,可懂得了?”

那妖将垂首应道:“谨遵大妖将之命。”

“且去罢。”

……

马头毗卢明王菩萨的腐朽大殿之中,季月年眸光清冷,自那安阳法会的光幕之上收回目光,望向另外一面稍小些的光幕,轻声道:“这蚌女小妖为了归元化,居然能够如此作践自己,也算是个痴情种,只是可惜……”

其身侧数丈之外,那散落在地的马头明王真像碎裂石块之间,诡异莫名的气息颤动的愈加剧烈,似乎随时都会被彻底引动。

季月年侧过头来,轻拂雪白金线袖袍,瞳孔深处有着一缕灿金佛光逸散,将石块之间的诡异气息尽数镇压了下去。

那是《渡灵佛咒》的尊贵佛光。

“此龟妖于我有用,马头明王菩萨尊上若要借助世间的七情六欲降下化身,还需多等些时日。”

季月年的声音在残破古老的大殿之中回**,那一堆石块逐渐沉寂下来,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渡灵佛咒》乃是无上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的护道神通。在那个倾尽天地的女子面前,三界之间任何一位菩萨都不敢妄言称尊。

无论是那位被唤作“入劫无回”的摩诃大势至菩萨,还是那位摄守幽冥酆都,曾言“地狱不空,不证佛陀”的地藏王菩萨,皆是如此。

而这位护持六道轮回之一的马头毗卢明王,虽然被唤作“菩萨”,可其修为却仅有罗汉道果之境,只是因为摄守六道轮回,身份特殊,故而加封了“菩萨”尊号而已。

似这般“假菩萨”的一缕真像气息,此时见了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的《渡灵佛咒》,自然不敢再做察探,而是隐匿退避而去,等待着季月年的真正离开。

早在数百年前,归元化诞生灵智之时,马头毗卢明王菩萨的真像便已经布下了棋子。

那个为了归元化心甘情愿受尽作践的蚌妖女子,便是其选定的化身降临之物,她如今那些隐秘的所思所想,皆是马头毗卢明王菩萨真像的引导所致。

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独自忍受着如此巨大的痛楚,却无法与任何人分说,终归会有一日,能够云开见日,雾散月明。

可这天地之间世事无常,人心变幻如同云卷云舒一般翻滚不休,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终究只是一句温柔的妄言。

“当真是一对儿可怜之人。”

季月年挥袖散去了大殿之中的光幕,轻轻阖上了双眸。

如今归元化即将敕封为安阳水宫的妖将,距离季月年真正取得东海真宫的灵籍,已是不远。

……

珊瑚玉榻之上,归元化死死抓着水宫侍女的光滑肩膀,紧咬着牙,恶狠狠道:“你这贱人!我念你过去对我的好,对你多番忍让,你却将我的心意一点一点撕成了粉碎!”

那娇小的侍女面露痛苦之色,承受着一阵一阵的钻心刺痛,喃喃道:“妖将大人,能否温柔些,贱婢初经人事,尚有些……”

“贱人!”归元化目光赤红,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

那侍寝的少女白皙的左脸当即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不过片刻便肿胀了起来,不时朝外沁着猩红的血丝。

归元化低头望着侍寝少女强忍痛苦的可怜模样,竟是再次想到了她,怨毒的恨火丝丝缕缕缠绕而起,一寸一寸侵蚀着他心神深处那从来都不曾侵扰过的粉红甜梦。

半个时辰之前,归元化已经在水宫妖将的协助之下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当初自己离开洞府之后,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蚌妖女子,竟是被水虺妖物玩弄数日之后,心甘情愿地被绑缚于水虺妖物的洞府门外,任由那些下贱肮脏的水妖水灵肆意狎玩。

“你若不曾走出洞府光幕,又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这贱人!即便被玩弄至死,也是你咎由自取!”

“贱人!”

归元化的神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心神深处又是怨恨又是疼惜,复杂的心绪纠缠之下,甚至使其逐渐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贱人!给我死来!”

妖力流转之间,狠狠一掌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