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万道垂瑶门,瑞气千条落紫霓。

此仙宫坐落于瑶池极西之处,明幌琉璃映彻如镜,碧沉宝玉装缀笼灯。

仙雾缭绕,清光弥漫,季月年持着白玉印玺静立于仙阙殿门之下,感应着这座浩渺苍茫的凌霄上阙,眸光下意识地颤动起来。

玄阴仙宫共有虚实两境,第一境便是“玄阴仙宫”,第二境便是“琼台仙境”,两境虚实相合之处,存在着一座方圆一万三千丈的正阙仙宫,唤作“琼雪殿”,此殿乃是玄阴仙宫之源,亦是季月年此后的修业道场所在。

除却“琼雪殿”之外,亦有另外两座左右修境之殿,分别唤作“琼台殿”与“玄阴殿”。

其中“琼台殿”乃是琼台仙境虚境之殿,“玄阴殿”则是玄阴仙宫实境之殿,阴阳相合,虚实相换,这才构成了这座神妙万方的凌霄仙阙。

除却三殿之外,另有七十二座巍峨宫阙,一千六百三十座修境殿阁,环绕着虚实两境,拱卫于“琼雪殿”、“琼台殿”以及“玄阴殿”三殿,无数仙禽瑞兽雀跃清唳,遍地奇花寿果异香弥漫。

珈弥陀罗汉目光复杂地立于琼雪殿之下,怔神良久。

季月年雪袍轻拂,随手将那白玉印玺收了去,道:“珈弥陀真君,你怎地了?”

珈弥陀罗汉堪堪回过神来,神情愈加复杂,道:“瑶池圣境果然是不可思议的天源洞天,若是在这等道场之内修行,只需短短数万年,我便能破入二境罗汉。”

佛家源教与道家源教不同,混元真玄之上并无凌霄之境,而是“道果之境”。

道果之境又唤作“道果三境”,分别为“罗汉道果”、“佛陀道果”以及“菩萨道果”。佛陀修“行迹”,菩萨则修“心念”,其中没有高下之分,只有源法之别。

世间唯有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行迹”与“心念”尽修,开辟了举世无双的佛源心道。

其中“罗汉道果”只有“罗汉四境”,“佛陀道果”有“真佛九境”,“菩萨道果”则有“菩提九境”。

在古老的神话传说之中,九境菩萨之上仿佛还存在着一个无法想象的无量之境,可这天地之间七境菩萨已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八境的佛家源教生灵更是不过十指之数,极少有生灵可以窥见那般足以改天换地的无上修境。

“若我不曾记错,你应是诞于普陀圣境的天生灵物,又在潮音涧成就罗汉道果,应该不会似我这般见识匮乏才是。”

白玉垂珠轻轻颤动,季月年轻声开口,雪绶仙衣之上泛着瑰美至极的晶白仙光。

琼雪殿之下极是空旷静谧,珈弥陀罗汉低头望着脚下如明镜一般的白玉殿砖,注视着自己清晰无比的倒影,沉声道:“第九佛子,你或许根本没有了解过南海佛家源教。”

季月年眸光沉静,道:“珈弥陀真君,此言何意?”

珈弥陀罗汉叹了口气,道:“无论是珞珈圣山,还是普陀圣境,都不是尊贵无比的天源洞天,没有得天独厚的混沌之气,亦没有上境降下的仙源之力,若是论起境源底蕴,一百个南海佛家源教都无法与瑶池圣境相提并论。”

季月年不曾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珈弥陀罗汉,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珈弥陀罗汉神情有些苦涩,道:“除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以外,南海佛家源教有何德何能可以与其余的洞天福地相比?若是没有‘她’镇压源教气运,南海无量众生的教化功德早就被别人瓜分蚕食了个干净!”顿了一顿,珈弥陀罗汉继续道:“掌珠龙姬尊上虽然证得了‘佛陀道果’,可其修境却并不算高,虽然我不知晓其真正的修业,但决计不会超过‘四境佛陀’。第九佛子,你可曾知晓,若是南海佛家源教的真相当真暴露在世人眼前,‘她’所留下的道统顷刻之间便会覆灭而去!”

“南海佛家源教生灵之间的断层太过巨大,若是少了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普陀圣境在瑶池圣境这般天源洞天的眼中,几乎算得上是随手可灭,你可明白么?”

“之所以要将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与劫寂灭之事隐瞒十个元会,便是要在这段时间之内择选出能够继承南海道统的生灵!”

“心道难修!只有真正以心道证得菩萨道果,才能得到须弥圣山的护持!”

珈弥陀罗汉蓦地抬起头来,死死地望着季月年,“修了心道神通的生灵,三十六尊佛子之中至少有着五尊!不过能得‘她’亲自传法之人,我仅仅只见过你一个……”

“当初‘她’立教南海,正是以‘心道’生愿!”

“十个元会,若是这些佛子之间无法出现以心道证菩萨道果的生灵……”

“须弥圣山便不再承认南海佛家源教的正统!”

珈弥陀罗汉用力地咬着牙,“若当真落至了这种境况,少了须弥圣山的庇护,南海倾覆只在眨眼之间!”

琼雪殿高及百丈的巍峨殿门之上,有着道道清浅仙光垂落而至,漫入珈弥陀罗汉的眉心之处,使其心神沉静了许多。

季月年轻轻抬起头来,望着琼雪殿的仙阙殿门,沉默许久。

那些垂落的仙光逐渐溃散,珈弥陀罗汉已是定下了心神,轻叹道:“单单这一座玄阴仙宫,便足以胜过普陀圣境之中的九成道场,第九佛子,你能在瑶池圣境之中得了上圣娘娘看重,乃是通天的福运,千万要好好把握才是。”

季月年侧头看了这尊罗汉真君一眼,神情竟是有些冰冷沉郁,并未回应珈弥陀罗汉的话,而是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珈弥陀真君,你还记得在离宫苍极玉阶之下,我不曾说完的话么?”

珈弥陀罗汉的目光下意识地颤了一颤,道:“第九佛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桩事,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话。”

季月年轻声道:“我那时说的是,你到底还要隐藏多久?”

珈弥陀罗汉抬眼望来,这尊玄阴仙君茕茕玉立,清美如画的眉眼之间已是多出了冰冷疏离之感,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有一件事瞒着你。”

季月年的眸光愈加冷了些:“你根本不是甚么‘九叶佛莲’化生而出,而是一片不知来历的金鳞!”

此言落罢,珈弥陀罗汉径直怔在了原地,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欲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不曾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