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山,位于绛回海境角落之处一个灵气稀薄的岛屿之上,似这般大小的岛屿,在绛回海境之中数不尽数,如同砂砾一般毫不起眼。

不知从何时起,绛回海境成了一个封闭的世界,虽然地处南海边缘,可却极少与外界有所往来。

对于绛回海境中这些岛屿之上的生灵而言,浩渺无垠的绛回海境便是其所知晓的天地之极。

“这本《昭阳山志》记载,在绛回海境之外,还存在更为广阔的世界,与那些世界相比,绛回海境也只不过是一粒尘埃……”

古朴素净的房间之中,含袖坐在木椅之上,捧着《昭阳山志》,目光之中露出思索之色。

咣。

咣咣。

轻轻的敲击声传入耳中,含袖合上手中的《昭阳山志》,抬头望了过去。

已是月上中天之时,皎白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洒落下来,一阵冷风吹袭而过,摇曳着房间里那盏并不算明亮的灯火。

纱窗之外,一道单薄的黑影藏在黑暗之中,伸出一根纤细到扭曲变形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窗户上的木框。

含袖的瞳孔蓦地收缩,头皮有些发麻,阵阵寒意自心神深处汹涌而起,使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咣!

咣咣!

那敲击之声蓦然之间急促起来!

含袖想到《昭阳山志》之中记载的鬼怪异事,不禁心神颤栗,喃喃道:“难道我当真招了鬼怪么?”

此处乃是客栈的第三层楼阁,距离地面足有数丈之高,常人绝不可能凭空站在纱窗之外!

“可是这里是应霞城,有那所谓的上真坐镇,怎么可能会有鬼怪侵扰?”

含袖来不及细想,连忙吹熄了木案之上的灯火,转身便躺在了榻上,微闭双眼,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敲击之声终于停了下来,含袖不由得暂时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睁眼去看,只是屏息凝神地躺在床榻之上,疯狂思索着应对之法。

心神深处的刺骨寒意依旧存在,这说明那“东西”仍然不曾离开,对于仅仅只有十岁的含袖而言,这种藏于未知的威胁可谓是极为致命。

“已经走了么……”

数十息之后,四肢百骸的寒意终于消退了些,含袖忍不住轻轻睁开眼睛,朝着纱窗之处看了过去。不望倒好,这一望之下,险些嚇的含袖肝胆俱裂!

那纱窗之上紧紧贴着一张扭曲可怖的鬼脸,怨毒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含袖,猩红的血色映彻房间,使得含袖这里直接僵直在了原地!

可下一刻,含袖却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回过了神来,在床榻之上从容起身,走到了那纱窗之旁。

那扭曲的鬼脸依旧怨毒可怕,含袖却与方才的惊慌表现截然不同,面上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反而伸出手指,直接打开了纱窗。

纱窗之外,一只瘦如竹竿的鬼物有些呆怔地悬在半空之中,任由那男童的手指在自己的鬼脸之上抓来抓去,猩红的双目之中满是愕然。

惧鬼,可以放大凡人心中的恐惧,其恐惧愈多,便能愈加轻松地将其杀死。

可眼前的男童,其心神深处却没有半点惧意存在,使得这只惧鬼有力使不出,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尖厉的嘶声传入耳中,含袖稍稍皱起了眉头,可手中动作却是丝毫未停,不过数息工夫,便摸索到了那只惧鬼猩红的眼珠,徒手抓了下去!

吼!

惧鬼发出愈加怨毒的嘶叫之声,可其身形却是愈来愈淡,最终尽数化作了漆黑的烟气,消散在了纱窗之外。

含袖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那团黑气,想到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忍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伸手关上纱窗,含袖捧着那团黑气坐回榻上,神情愈加茫然。

自从那只惧鬼出现之后,自己便仿佛本能一般知晓了其弱点所在,不仅没有收到任何梦魇恐惧的影响,反而直接寻到了这只惧鬼的致命之处,阴差阳错之下,直接使其返作了最为精纯的鬼气。

蓦地,那团漆黑鬼气仿佛有意识般,径直没入了含袖的瞳孔之中,使其眼眸之中泛起了渊深黑暗的旋涡。

“这是怎么回事……”

阵阵清凉之感漫入心脾,含袖四下望去,只觉的自己的感官比之前敏锐了许多,不仅能够透过纱窗望见数十丈之外的物事,更是可以在灯火熄灭的情况之下夜间视物,可谓是神异无比。

“应霞城有那所谓的上真坐镇,鬼物怎么可能会进入城中,”含袖走到纱窗旁边,遥望着应霞城的中心之处,“方才这只惧鬼明明有机会杀掉我,可它却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任由我抓住了它的致命弱点。”

愈来愈多的迷雾在其心神深处弥漫而起,使得含袖这里头晕脑胀,一时之间竟是理不清半点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