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岚反应过来,点头告退。

沈梦窈也不是不识趣儿的人,看见他们俩之间微妙的气氛,便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要说,自己不适合在场。

她笑意吟吟,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王爷好生歇着,梦窈就不打扰了。”

没想到,祁随安却忽然间出口挽留。

“郡主方才不是答应要和本王喝茶赏月吗?这凳子还没有焐热,就急着要走?”

沈梦窈抬眸,见他是真心挽留自己,便也没再离去。

她举起茶壶,为二人斟了一杯茶,细细一品才道:“王爷这里的茶虽不同凡响,可也不是绝品,我那里有些好茶,不妨送来让王爷尝尝。”

“王府可没有绝佳茶艺之人,怕白瞎了好茶。”祁随安婉言相拒。

沈梦窈抿唇一笑:“这有何难?梦窈恰好懂得一些茶道,王爷若是想品茶,我愿意为王爷沏茶。”

“郡主之前不是还一副要与本王划清界限的样子吗?”祁随安轻挑眉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王爷与我是合作伙伴,界限分明,又何谈划清界限?”沈梦窈将这个问题推了回去,并且暗暗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祁随安带着笑意的脸色,微微凝滞,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郡主这话,倒也有理。”

“王爷赠我橘子,我赠王爷茶叶,也算礼尚往来。”沈梦窈举起茶杯,莞尔一笑。

祁随安淡淡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今晚月色如霜,银辉洒满庭院,给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温柔与神秘。

祁随安似乎是受着了凉,捂着嘴低低的咳嗽起来。

咳了许久,仿佛要把肺咳出来的时候,侍女端着药碗进来:“王爷,这药已经温过一遍了,也该吃药了。”

祁随安皱起眉头:“这药真苦。”

沈梦窈轻笑道:“王爷,素神医为了您的病尽心尽力,您总不能不听医嘱。”

虽是抱怨,可他还是端过药碗,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只是这几日连连喝着苦药,吃什么都没滋味儿,反而觉得身体更虚了。

侍女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端过空碗,快步退下。

“王爷,时候不早了,那小女就先行告辞了,等改日带了上好的茶叶再来拜访。”沈梦窈微微欠身。

“那本王就不远送了。”祁随安这一次没有挽留她。

沈梦窈便起身告辞,本来还想嘱咐一下那封信一定要送到自己父亲的手中,可想来祁随安心细如发,应当会尽心而为。

再三提及,反而显得她不信任他,她便没有多言,离开了摄政王府。

前脚刚离开,北岚就快步走了进来,一脸严肃。

“查到了。”

“说吧。”祁随安随意的拿起旁边的茶杯。

北岚眯起眼眸,沉声说道:“属下查询了那洛川的来处,据说他第一次出现,好像是在北镇关,可属下查过户籍,那里没有一个叫洛川的人。”

祁随安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口气,无奈的扶了扶额。

“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北岚正了正神色。

“他出现的那一年,正好北漠大乱,原本的北漠部落主在战乱中死亡,其妻女被玩弄致死,惨不忍睹,男丁皆斩首示众。”

“哦?难道他有可能是北漠部落主之子?”祁随安将茶杯放置在桌面上,一脸的云淡风轻:“可有凭证?”

北岚摇头。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证据表明他应该就是,据属下所知,他与北漠先王最宠爱的儿子年纪相仿,而且,京城中多了许多北漠人,都是先王之人,有一个人甚至与他取得了联系。”

“原来如此。”祁随安敛眸沉思:“看来,他的的确确是前北漠王之子了。”

听到这句话的北岚犹犹豫豫,似乎有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祁随安瞥见犹犹豫豫的表情,皱起了眉头。

“和本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思及此处,北岚索性也畅所欲言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

“王爷,这个洛川悄悄地潜入到郡主的身边,莫非是想借助国公府在恬静的势力助自己重回北漠?”

祁随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但想起当时沈梦窈救下洛川的时候,自己就在身旁,那纯属是偶然,而那时他落草为奴,哪里还有这么大的能力?

若不是沈梦窈一时心善,他就会被长公主折磨至死。

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当时之事,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当初或许没这个想法,但现在,旧部来寻,又知郡主的父兄,驻守在大启与北漠的边境,难免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北岚心中,也正是这个想法。

“王爷,若不管制,恐生变故。”

祁随安思忖了许久:“让本王好好想想。”

一品楼,酒正酣。

洛川姗姗来迟,犹豫再三后,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得勒参见主子。”

洛川目光一震,快步走上前去,虚虚将其扶起。

“叔,这一声主子我承担不起,您别这样叫我了。”

得勒却长跪不起。

“北漠王生前有令,若是他驾崩,那么您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不敢造次。”

洛川长叹了一口气:“行了,起来吧。”

得勒这才起身。

经历了这么多,四十来岁的汉子脸上饱经风霜,这些年流落在外,看样子日子也不好过。他看见洛川的那一瞬间,满是老泪纵横。

“小主子,得勒未曾想过这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您,当年仓皇出逃,有人替您而亡。可因为战争宁不知所踪,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都是侥幸罢了。”洛川叹了一口气:“我父汗的旧人,还剩下多少?”

“当年几大部落联合,对,我们是赶尽杀绝,这些年来东躲西藏,虽不容易,可也聚集了一支队伍,只等着小主子回去,名正言顺起义。”

得勒说起这句话是义愤填膺,双眼含泪是要为旧主报酬。

“可我们有几分把握?”洛川抬眸看向他:“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那就是送死,我绝不同意,蛰伏待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