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铁窗外,赫然是苏芩秋和顾泽夕。后者显然刚从北大营回来,身上的软甲都还没来得及脱。

两人对视一眼,默然无言,回到了金戈院。

苏芩秋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吩咐三七:“把白姨娘和葛氏关半天就放了吧。”

三七点头应了,退了下去。

苏芩秋歇了一会儿,对顾泽夕道:“侯爷刚才听见了?您并非大丫的亲生父亲。”

顾泽夕有点生气:“你宁肯信白姨娘,也不信本侯?当年与你在村口破屋过了一夜的人,是本侯,绝非白姨娘口中的王傻子。”

倒也是,白姨娘的人品,哪能跟顾泽夕比?苏芩秋点点头:“我信侯爷。”

顾泽夕欣喜若狂:“本侯这就把大丫喊进来认爹!”

“慢着!”苏芩秋拽住了他,“侯爷,口说无凭,您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证据?顾泽夕愣住了。

苏芩秋提醒他:“侯爷为何笃定当年与您过夜的女人是我?您看清我的脸了?”

顾泽夕缓缓摇头:“只是相像,但不曾看清,不然你冲喜那天,本侯就认出来了。”

“既然不曾看清我的脸,那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苏芩秋很好奇。

顾泽夕道,“本侯是先认出了大丫,再由大丫推断,本侯才是你当年的男人。”

苏芩秋听他这么说,更好奇了:“那您是如何认出大丫的呢?”

顾泽夕语塞了。

他认出大丫,凭的是胎记,但那胎记关乎无数人的身家性命,断不可泄露;再者他身上的胎记早没了,单凭大丫身上的胎记,如何让人信服?

苏芩秋见他不做声,又问了一遍。

顾泽夕只得道:“亲生骨肉,总会有些感应。”

感应?这能作数?他咋不说是做梦梦到的?苏芩秋很无语:“侯爷,您认亲总不能仅凭直觉吧?就算我信,大丫能信吗?”

这……顾泽夕倏然起身,找沈留白去了。

不就是证据吗?他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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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在柴房里关了半天,终于被放了出来,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宁远侯府。

事涉当年密辛,哪怕她吃了这样大的亏,也不敢跟人告状,灰溜溜地从后门溜回了信阳侯府。

苏锦瑟正在她房里等消息,见了她就抱怨:“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苏芩秋同意接我回去了吗?”

白姨娘把她在宁远侯府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苏锦瑟听,颓然摇头:“大小姐,您别想着苏芩秋会放过您了,她是存心的。今儿若非我嘴严,只怕根本回不来。”

苏锦瑟很生气:“当年发生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原来这一次,我是被你连累了。”

“大小姐,都这种时候了,您就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白姨娘急道,“苏芩秋已经查到当年我伙同顾远风一家毁她清白的事了,你觉得顾远风能逃得脱?到时候你没了丈夫,能被苏芩秋笑话一辈子。”

苏锦瑟最怕的就是不如苏芩秋,闻言立马也急了:“那你还不赶紧想辙?”

“必须毁掉证据。”白姨娘道,“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只要毁掉证据,她就是口说无凭,我们大可抵赖不认。”

“证据在哪儿?”苏锦瑟忙问。

“证据就是那个野种,大丫!”白姨娘眼神狠厉,“只要除掉野种,谁能证明她当年被野男人睡过?”

更重要的是,只要弄死野种,她和苏德仁最大的秘密,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了。

苏锦瑟觉得白姨娘说得很有道理,深感后悔:“早知道当初我多试几次,趁早弄死她了。”

“现在也不晚。”白姨娘道,“之前是我太心急,让您亲自动手,才把您给害了。这次咱们得放聪明点,来个借刀杀人才好。”

借刀杀人?苏锦瑟有了主意:“你可知道,为何葛氏生了儿子,宁远侯府却静悄悄,既没洗三,也没摆满月酒?因为她生的是个野种!当年的事,葛氏也有份,她这会儿一定慌得很,肯定愿意跟我们联手,咱们正好利用一番……不过,我得先弄条奶狗,送到大丫手里去。这狗,必须乖巧漂亮,让她爱不释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嘴馋。”

葛氏生的是野种?竟有这种事?

白姨娘惊讶之余,觉得苏锦瑟的主意真不错,连连点头:“弄条狗容易,只是苏芩秋还没准许你回去,该让谁把狗捎去宁远侯府,又该让谁去说服葛氏?”

正在这时,丫鬟来报:“大小姐,白姨娘,风少爷来了。”

苏锦瑟冲白姨娘一笑:“瞧,这人不就来了?”

顾远风进了屋,满脸不悦:“锦瑟,我才知道你被赶回娘家了,你怎么得罪苏芩秋和侯爷了?”

苏锦瑟自然不敢说借种的事,随口扯了个谎:“我管苏芩秋叫妹妹,被侯爷听见了。”

顾远风信了:“为这么点小事受罚,你冤不冤?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嘴?那你先在娘家待着吧,等我找机会再接你回去。”

“你先别管我了,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苏锦瑟道,“苏芩秋知道大丫是野种了,而且还知道你们当年跟白姨娘合伙干的好事了。”

什么?!顾远风吓出一身冷汗:“她怎么知道的?”

苏锦瑟压低了声音:“你先别急,我们已经有法子了,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

沈留白的别院里,酒坛子空了一地,顾泽夕却还在一坛接一坛。

沈留白夺下了他手里的酒坛子:“老顾,就算你千杯不倒,也不能这么个喝法。我怕你待会儿醉醺醺地回去,嫂子会罚你跪搓衣板。”

顾泽夕已经来了半天了,一进门就要喝酒,也不说个原因。

顾泽夕把酒坛子又抢了回来:“她要是罚本侯跪搓衣板倒好了,她肯为本侯生气,才说明她心里有本侯。但本侯敢打赌,就算本侯烂醉如泥地回去,她也无动于衷,顶多尽一下妻子的本分,让人给本侯煮碗醒酒汤。那个女人,满嘴骗人的鬼话,还说什么本侯是男人中的男人,其实压根没对本侯动过心。”

“你怎么知道她没对你动心?”沈留白问。

顾泽夕把酒坛子朝地上一扔:“她要是对本侯动了心,肯定巴不得本侯是大丫的爹,能找本侯要证据?”

“这话什么意思?”沈留白没听懂。

“大丫是本侯的闺女,她是大丫的娘,本侯当年在鄂州邂逅的姑娘,就是她!”顾泽夕一口气全说了,“但她非要本侯拿出证据来,否则不让大丫认本侯这个爹!”

沈留白惊讶了半晌,冲他眨了眨眼:“不就是认爹的证据么,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