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眼看顾远风已经鼻青脸肿,皇上出声喝止,到底给了顾泽夕面子。

赵王不情不愿地松开了顾远风。

皇上命人把假庞小花押了下去,又把庞大海夫妇轰出了宫,冷眼看着赵王:“你也该打。”

苏芩秋都知道验疤,他怎么不知道验?他的儿子,竟还没苏芩秋聪明,这让他非常丢面子。

赵王把头一垂,不敢吭声了。

顾泽夕上前几步,给皇上跪下了:“臣管束嗣孙不严,令他犯下大错,请皇上责罚。”

皇上示意他起来,只说了一句话:“你这嗣孙,不堪大用。”

顾远风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如遭雷劈。

此话出自皇上之口,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了,以后谁还敢扶持他当世子?

他这辈子,完了啊!

顾兴国见顾远风神情恍惚,悄悄挪到他旁边,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

顾远风疼得一个激灵,明白了顾兴国的意思,反正他前程无望了,死也要拉个人垫背!

他噗通一声,给皇上跪下了:“皇上,我虽然罪该万死,但我祖母是活神仙,皇上让她算一卦,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庞小花!”

苏芩秋差点笑出声来了。她正愁不知如何把话题转到这上头去,好大孙儿就给她递话了。

皇上才不相信什么活神仙,张口欲驳,但转念一想,能借此事戳穿苏芩秋也好,便问她道:“苏氏,你能不能算?若是不能,趁早自认欺诈,朕还能看在你坦诚的份上,从轻处罚。”

苏芩秋回道:“皇上,臣妇活神仙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只是……如果臣妇帮熹妃娘娘找回了女儿,皇上能否许臣妾一个恩典?”

“准了。”皇上答应的非常爽快,因为他压根不信。

苏芩秋当场算卦,末了惊讶万分:“皇上,熹妃娘娘的女儿,竟是臣妇身边的女侍卫,朱飒。”

所有人都盯着她,神色怪异,就连顾泽夕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找人找到她自己跟前去了?这分明是情急之下糊弄人啊。

皇上气到懒得跟她掰扯,径直命人去信阳侯府,把朱飒带了来,命她撩起头发。

朱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穿着龙袍的人肯定是皇上,她不敢违抗皇命,赶紧照办。

长发撩起,后脖子露了出来,小麦色的肌肤上,虽然有些坑坑洼洼的疤痕,但完全不是圆形。

皇上气笑了:“苏氏,朕很佩服你的勇气,明明就是个江湖骗子,还敢气定神闲地算卦找人,还敢跟朕要恩典。你自己来看,这是庞小花?你要不要先给她把疤修成圆的,再来糊弄朕?”

朱飒听得庞小花三个字,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她缓缓转头,视线落在了熹妃身上,却又愤然地挪开了。

苏芩秋笑了笑:“皇上,疤痕的形状是可以变的,这作不得数。”

“朕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皇上转头,示意熹妃,“爱妃,你来问这西贝货几个问题,好让苏氏死心。”

熹妃看到疤痕时,心已经凉了半截,但还是打起精神,问朱飒道:“你可知道,本宫之前被休的原因?”

朱飒的情绪骤然激动:“你用不着试探我,就算我是你女儿,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娘。什么被休,谁要休你了?你明明是自己偷偷跑了!既然当年你只顾自己快活,不要我这个女儿,如今又假惺惺地找什么!”

是她,真的是她!熹妃泪流满面:“我没有不要你,我是没办法……”

“没办法?呵。”朱飒冷笑,“看样子,你们都知道我后脖子上有个圆形的疤?那你们可知道这疤是怎么来的?那是我六岁那年,她试图逃跑,我爹把她抓回来后,迁怒于我,用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她明知我爹的脾气,但在我七岁那年,还是跑了,我爹气疯了,干脆把我赶出了家门,我要不是运气好,碰见了我师父,早就死外头了。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把这块疤给割掉了,现在她又要把我认回去?我没那么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熹妃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完好的话。

皇上担心她哭晕过去,轻轻拍她的背:“爱妃,这真是你女儿庞小花?”

熹妃哭着点头。

女儿是找到了,但却不肯认?皇上很为难,只得先让人把朱飒送回信阳侯府去了。

苏芩秋微微一笑:“皇上,我帮熹妃娘娘把女儿找到了,皇上是否该兑现承诺了?”

皇上还没接话,顾远风先急了:“祖母,您分明是早知女侍卫的身份,故意装神弄鬼。”

顾泽夕皱眉:“不是你让你祖母算卦的吗?怎么成了她故意装神弄鬼了?”

顾远风登时哑了声。

其实皇上想的跟顾远风差不多,苏芩秋绝非什么活神仙,她不过是早知道自己女侍卫的身份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人是真找到了,他身为九五之尊,不能言而无信,只能问苏芩秋:“你要什么恩典?”

苏芩秋拿起御案上的休书,双膝跪下,高举过了头顶。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她竟要的是这个恩典!真是不知廉耻!她可知她尴尬的身份,会毁了顾泽夕?

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肱骨之臣,就这样被拱了!

皇上忍着一口气,拿起休书,撕了个粉碎。

顾兴国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这休书一样碎了。他辛苦筹谋这么久,眼看临门一脚,竟就这样泡汤了!

皇上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他们,马上叫他们告退了。

从宫里出来,贺兰鲲先一步走了。顾泽夕责令顾远风自己回去领家法,随后跟苏芩秋登上了同一辆马车。

他没想到,苏芩秋如此完美地解决了休妻的事,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朱飒在本侯手下这么多年,本侯都没发现她是熹妃的女儿,还是夫人有本事。”

苏芩秋望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接话。

顾泽夕坐近了些,闻着她身上的茉莉香味,道:“咱们找个地方去喝几盅,庆贺一下。”

“好啊。”苏芩秋忽地回过头来:“这几天日夜陪着侯爷的姑娘是谁?要不要请过来,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