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大喝一声后,原本护卫宫宴的皇城侍卫竟拔剑出鞘,将长剑架在了百官与其家眷的脖子上。

沈昭月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朝她袭来,但齐恒先一步将她拽入了怀中,但无奈入宫时不可携带任何兵器,只能赤手空拳与身后反了的皇城侍卫搏斗。

但一人难敌百手,终于被逼向了角落,刀剑相指。

“哐当——”一声,皇后手中的长剑被皇帝身旁的近卫打落,皇后一丝不曾恋战,转身后退。

娴妃刚才被皇后的阵仗吓了一跳,只顾着自己往一侧逃去,却发觉身旁无人护着她,这才又转身扑向了皇帝。

“反了!反了!”皇帝被近卫严密护在了身后,一口鲜血怒喷而出。

然而,终究是皇后人多势众,与皇城内的禁卫军首领张展合谋,将这场宫宴变成了宫变。

见此,皇帝才反应过来:“皇后,你是早有预谋啊。”

皇后冷笑一声,今日她本就是决意反了!

“陛下年迈,近日身子越发不适,看不出妖妃惑乱宫闱,”皇后的眼神射向了娴妃,而后继续道,“本宫是替陛下清君侧。”

娴妃立刻缩了一下身子,指着皇后大骂:“你!分明是你人老珠黄,不得圣心!”

“呵,既然你们如此相爱,本宫就送你们一同下地狱。”皇后冷哼了两声,插着张展使了个眼色,“杀了他们所有人。”

皇后谋反,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宫宴虽是娴妃主办,但是宴请的宾客名单是由皇后过目,其中与皇帝与娴妃交好的人,都安排在了这一处的大殿内,而皇后自己的人则另外安排在大殿另一侧的偏殿内。

如此,死了这一波人,皇后毫无在意。不过是重新再选几个朝臣罢了,只要九皇子登基,这大周就是她的。

随着皇后的一声令下,禁卫军则是步步紧逼,直取百官性命。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谢长翎长袖一甩,指尖从领口扯出了一只竹哨,一声嘹亮的哨响,宫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陆恒墨带着一万兵马就冲了进来!

陆恒墨高举手中的令牌,朝着众人大喝一声:“奉圣上手谕,羽林军前来救驾,降者不杀!”

一时间,禁卫军面面相觑,他们听从张展的命令反了,但心中明白,此时他们不可能赢了。可就算不死,他们这些人也绝不可能活着。

羽林军手持弓箭,将整个宫殿团团围住,最前方是一队拿着长枪的士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沈昭月被齐恒护在身下,她看了一眼陆恒墨,奇怪他一个不善武功的人,怎就去了羽林军呢?

而后,她想到了刚才谢长翎的上奏,心中顿时有了猜测,只怕皇后谋逆一事,皇帝早有准备,只等着请君入瓮呢!

如此看来,谢长翎应当比齐恒更得皇帝信任,而刚才齐老太师设计害了安王与沈家一事,多半都是真的。

禁卫军首领张展振臂一呼:“九死一生,不如与他们拼了!”

有了这句话,那些禁卫军无路可退,举起刀剑就朝着羽林军攻去。

百官及其家眷们只能抱头躲避,有人爬进了桌子底下,有人藏在了柱子后。

沈昭月不敢多走动一步,她只能死死地拽着齐恒的腰带,躲在了他的身后,她朝着夏嬷嬷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寻了个角落将桌子挡在了身前,才转移了视线。

谢长翎一掌直击前方,将那人打晕了过去,而后夺过长剑,连杀三人,鲜血飞溅,整个大殿内早就乱作一团。

陆恒墨在十几名羽林军的协助下,将一波又一波的大臣们送出了宫殿外,齐恒看了一眼那处方向,带着沈昭月直奔陆恒墨而去。

“走。”齐恒一脚踢飞了一人后,将沈昭月狠狠推向了陆恒墨。

可下一秒,刀剑袭来,砍伤了齐恒的右臂。

沈昭月松开了他的腰带,但面上俱是担忧,不惊出声喊道:“当心!”

谢长翎因着耳旁一闪而过之声,手中动作一顿,差一点儿就被人直戳胸口。待到他杀了那人后,趁着转身的功夫,看到沈昭月被护送出了宫殿,才重回战场。

陆恒墨拉住了沈昭月的手腕,道了一声:“沈姑娘,快些走吧。”

沈昭月与其他十几人都被一同护送出了宫殿,他们同样的一身狼狈,发冠凌乱,衣袍早就被扯破,大殿下冷风呼啸,所有人都只能挤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

“你,过来。”乐清华脸色苍白,她看到衣袖上都沾满了血迹的沈昭月,朝着她招了招手。

沈昭月原是独身站在一处,显得凄凉无比。但此刻得了乐清华的招呼,她双手紧握于胸前,走了过去,半弯下了腰身,对着乐清华喊了一声:“梦儿,见过二叔母。”

乐清华见她虽然神色慌张,面有惧色,但还是能保持仪态规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风大,别冻着了。”

乐清华自是听到了谢长翎在宫宴上说的那番话,只怕齐家今日不好过了,而与齐恒定了亲的上官卿梦,说不定就会被牵连其中。

“往后,跟着我吧。”待到沈昭月靠近时,乐清华轻声与她说了一声。

沈昭月眼眸低垂,答了一声:“好。”

今日过后,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齐恒,纵然齐恒说了让自己信他。可怎么论起来,齐家都是她的仇人。

未得圣上旨意,无人可离开皇宫。

沈昭月与其他人都被困在了大殿外,直到天色将将快要亮时,大殿的门才重重地被人推开。

一股扑鼻的血腥味袭来,谢长翎浑身布满了血迹,就连脸上都沾染了干涸的腥红,他手持长剑,站在大殿的台阶上,朝着众人道:“皇后谋反,已自刎伏诛,其党羽皆被处死。无关人等者,由羽林军护送出宫。”

乐清华拉住了沈昭月,让她一同跪下叩谢皇恩,众人齐声答道:“谢主隆恩。”

待到沈昭月起身时,她侧目看向了谢长翎,那一身肃然的杀意,看得她发凉。沈昭月听闻过许多关于谢长翎的传言,但此刻亲眼所见,她第一次认识到所谓权臣的威严。

可齐恒呢?他如何了?还有夏嬷嬷?

沈昭月担忧着,但乐清华已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会派人去齐家传话。”

毫无疑问,这是让沈昭月离了齐家,往后之事,往后再议。

“一切,听从二叔母的安排。”沈昭月点了点头,若是此时回齐家,她做不到。

就在沈昭月与乐清华快要走出宫门时,忽而双脚被人一把抱住,让沈昭月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沈昭月低下头一看,是满眼泪花的裴洐光。

刚才宫宴大乱,沈昭月根本没看到他的身影。

裴洐光原是跟在庆王的身旁,有专人护着他,但刚才他竟是自己偷偷跑掉了,一路跟在了沈昭月身后,他抱着沈昭月的双腿,一脸委屈地大哭起来:“沈姐姐,我娘,我娘不要我了。”

沈昭月被他这一声喊,吓了心脏狂跳,她连忙将裴洐光拉了起来,低声劝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沈,我姓上官,我叫上官卿梦。”

裴洐光一脸不解,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沈姐姐啊!他不肯,他抱着沈昭月的胳膊,哭喊道:“你就是沈姐姐,就是沈姐姐。”

出宫的队伍中,已有不少人转过头来,在看到裴洐光后,更是注目而视,纷纷猜测,这女子与庆王小世子是什么关系?

乐清华自然是认识裴洐光,但对他口中的“沈姐姐”是从未听过,眉头微皱,她朝着沈昭月问道:“梦儿,你认识庆王小世子?”

沈昭月面露出一丝尴尬,摇了摇头,哪怕裴洐光哭得再可怜,她都狠心说了一句:“不认识。”

裴洐光听了沈昭月的话,他不敢相信,不仅自己的娘亲不要他了,就连沈姐姐也不要他了。

瞬间,裴洐光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你们都不要光儿了!都不要我了!”

声音越大,引来的目光就越多。

正当沈昭月不知该如何时,终于庆王府的人冲了过来,见拉不住裴洐光,他低声了一句:“小世子,对不住了。”

随后,一掌将人打晕了,再往肩上一抗,就将裴洐光带走了。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看得沈昭月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乐清华说了一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