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文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严七上午脸上神情还存在几分鲜活,而现在却只剩死寂。
他的眼帘微垂,安安静静地走进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全程到位视线没有往别处扫过。
等回到了座位上,严七摊开书本,埋头苦读,跟不远处的李青青一样,木着一张脸,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书本。
原先教室里的十人,此时却已只剩下八位,甚至还有两名已经被游戏副本同化。
这不经使原本就安静的氛围,更加显出几分死寂。
下午女老师并不在,而是由一名陌生的老师坐镇讲台。
这名老师言惟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放心地用余光打量着已经被同化的李青青和严七。
二人的动作几乎是一致的,身体坐得笔直,长时间下来一动不动,手里端端正正捧着书,神情专注,看起来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般。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出来二人一些处理细节上的不同。
就像每次翻页,“严七”总会下意识舔一下手指,而“李青青”会将每一页抓出一个小折痕。
或许行为可以模仿,但下意识的细节却是骗不了人。
这些小动作不是严七和李青青本身具有的,而是被副本同化后才出现的。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两人不是单纯地被副本同化,而是从内里被换了芯子呢?
言惟微微低下头,眼帘低垂,在脑海里复盘思索,试着把所有事情连成一条线。
首先从这几天的学校生活看下来,槐荫十三中学显而易见是一所制度森严的学校,而同样的,它的升学率也极其惊人的高。
对外宣扬是说采用特殊的教育方法——也就是一对一导师制,才会有如此高的升学率。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这几天下来,对于这所学校的老师,言惟更多感觉对方像是保姆,照料学生的生活起居,至于学习方面更多的是放养。
至少顾凌一这么多天下来,没有教过一道题,却没有被女老师指出不尽职。
不抓学习方面,那么这么高的升学率从何而来?
思维逐渐清晰,言惟闭了闭眼。
很明显,是林依依动的手脚。
对方一开始的理由就破洞百出,说什么希望弥补自己的遗憾,愿意主动帮忙,不求回报。
而看眼下的情况,大概率接受了林依依帮助的人,精神便会变得极其不稳定,被带走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或者说,他们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顶着玩家的身体,芯子却已经被换成了其他人。
能够在考试中考出满分,言惟猜测,替换进来的芯子大概率跟林依依一样,以前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这样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升学率怎么会高不上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言惟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恐惧的来源往往是因为未知,只要搞清楚危险的源头,心里就像有了底。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几天只要自己不被林依依说动,大概率不会有事。
毕竟就算小测不合格、违反了校规,受罚的也不会是自己,而是……
言惟扫了一眼身侧顾凌一,恰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顾凌一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言惟身上,看见对方忽然望过来,也是一愣。
目光短暂的交汇,言惟很快收回了视线。
他的内心很复杂,现在有些无法直视顾凌一。
不清楚这种莫名的情感的源头,言惟只能避开对方不解的视线。
顾凌一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他抬手摩挲下巴,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他便感觉言惟看向自己的视线怪怪的。
说不出具体的描述,那视线里似乎包含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得顾凌一有些担心。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顾凌一在脑海里飞快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语之中应该没有透露出任何不对,言惟应该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思。
是学校高强度学习有点吃不消吗?
顾凌一看着言惟微垂的侧脸,细细打量,似乎是比进游戏之前的气色差了些。
也怪这个游戏食堂的饭菜太难吃,每次言惟只是勉强吃了两口便不吃了。
顾凌一的思绪不知不觉发散出去,盯着言惟苍白的侧脸出了神。
游戏之间的间隔还是太短了,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气血,一场游戏便回到从前。
嗯,得好好补补,中药什么的有点苦,调理起来太遭罪,不如学一学药膳。
思绪猛地顿住,顾凌一无声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无奈。
差点忘了,自己大概率不能从这场游戏出去了。
以言惟的性子,也不知道要是没了自己调和,能不能和苏启他们打好关系。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要是真待不下去,也会主动离开吧。
就是不知道没了自己在一旁盯着,言惟会不会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人在游戏护着他。
这般想着,顾凌一愈发惆怅。
而言惟那边一直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尽量让自己忽略这股感觉,但顾凌一似乎没有一点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有什么好看的……
眼底闪过一抹晦涩,心中酸涩的感觉又浮了上来,言惟闭了闭眼,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书本上。
教室里安静无声,底下各自的心思翻涌。
言惟抿了抿唇,浅棕色的眸子闪过一抹不甘心。
真的没有两全的方法了吗?
真的不能二人都平安离开吗?
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告诉他,这场游戏一人生一人死,再无共存之法。
他的心乱了。
直到傍晚要回宿舍了,言惟也没有再抬眸对上顾凌一的视线。
他整个人恹恹的,脸上血色惨淡,可能是因为思考的时间过于久了,太阳穴突突的发疼。
顾凌一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模样,有些担忧上前一步扶住,低头轻轻在言惟耳边开口:“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旁,言惟偏开头躲了躲,沉默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