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轻松的日子很舒服,言惟身上披着一件薄外套,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眼眸微眯,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摇椅轻轻晃,耳边上鸟叫虫鸣,言惟在心里轻轻喟叹一声。

要是日子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顾凌一走过来,在言惟身旁站定,投下一片阴影。

“明天我们回山庄。”顾凌一抬手摸了摸言惟的脑袋,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对方慵懒的神色。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星期,距离下场游戏开始不剩几天,需要提前一步回去准备。

言惟没有应声,身后却传来阿婆的声音:“你们……要走了?”

二人回头看过去,便见阿婆手里端着果盘,站在平房的门口。

她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瞬间的不舍,但很快,又恢复起先前的笑意盈盈:“明天什么时候走?阿婆送送你们。”

她的语气坦然,但是从端着果盘微微颤抖的手,不难看出对方此时内心的纠结。

这七天来,她有意避开归期这个问题。

阿婆清楚自己家的孩子一开始是作为刑警队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在国家组织里行动。

虽然具体内容是保密,但是从顾凌一很少回家,以及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来看,阿婆不难猜出他们再做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

她怕有一天看不到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怕有一天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是阿婆没有阻止顾凌一一步步走向自己选好的路,人生是自己的,她不能出于自己私心,控制孩子的选择。

看出来了阿婆的强颜欢笑,言惟起身从摇椅上站起来,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言惟竖起三根手指,朝阿婆笑了笑:“阿婆,我向你保证,等到春节的时候,一定和顾凌一一起回来看你。”

“不用担心。”顾凌一也走上前,抱了抱面前佝偻的身形,漆黑的眸子里含着笑。

“好。”阿婆抿唇笑了笑,在二人注意不到角落,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这话我记住了,等春节的时候,阿婆做一桌子的饭菜等你们回来。”

一个不少的回来。

言惟的眼帘微垂,看着面前和蔼的阿婆,浅棕色的眸子里情绪翻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次日的清晨,言惟和顾凌一二人早早起来收拾行李,准备开车上路。

二人来的时候东西带的并不多,走的时候却差点后备箱都塞不下。

“这个是阿婆亲手腌的萝卜,开胃的咧,多带点多带点。”

“还有这个,阿婆前几天自己擀的皮和的馅,白菜猪肉饺子,也带上。”

“还有……”

看着阿婆拿着大包小包往车子里塞,一旁的言惟脸上显出无措。

他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一时不知道该推辞还是该接受。

顾凌一倚靠在车头,接受到言惟望过来求救的目光,嘴角向上扬了扬,站直身子走了过去。

“阿婆,够了,车子要塞不下了。”顾凌一顺手接过阿婆手里剩下的东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却没想到,阿婆眼睛一瞪,一把把东西拿回来,继续往车里塞:“谁问你了?这些东西都是给小惟准备的。”

忽然被点到名的言惟一愣,更加无措:“我?”

“瞧着小脸瘦的。”阿婆将东西塞进车里,拍了拍手,回头端详言惟的脸,“好不容易这几天养出来一点肉,凌一你小子别欺负人家,别让人又瘦回去!”

言惟神情怔然,眉眼稍松,心底涌现出一股暖意。

这就是被长辈关心偏爱的感觉吗?

言惟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对他这样说是什么时候了,也有可能他从来没有遇上过。

陌生的情绪涌上来,言惟却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阿婆,放心好了。”顾凌一无奈看了一眼还在念念叨叨的老人,心底叹了一口气。

告别了阿婆,言惟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关上了车门。

看着车辆逐渐驶远,站在原地的阿婆幽幽叹了一口气,身影看上去无端孤寂落寞。

“我们不能回来多看看老人家吗?”透过后视镜看见这一幕,言惟的心有些酸酸涩涩的,没忍住开口。

“少接触家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顾凌一单手操控方向盘,语气沉沉。

他们是在游戏里搏命的人,不知道哪一天就再也出不来了。

既然自己都这样了,自然不希望自己心里牵挂的人也被游戏波及到。

是这个道理。

言惟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收回来视线,整个人看着恹恹的。

“舍不得?”顾凌一敏锐察觉到对方心情的变化,挑了挑眉。

言惟抬手捂在心口上,语气闷闷的:“有点。”

他从出生便不被人祝福,父亲视他为污点,母亲对他如工具,像阿婆这样真心实意地担忧祝福,言惟第一次遇到。

眼看着越说情绪越低迷,顾凌一忙岔开话题:“话说,我本来以为那里的居住环境你会挑剔。”

毕竟是在乡下,尽管阿婆打扫得再干净,肯定还是比不上市里。

但是没想到言惟这几天住下来,不仅没有挑剔,还颇有几分乐在其中。

闻言,言惟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躲闪。

从生理上,其实言惟并没有洁癖,对于生活条件的讲究,更多来自的是心理。

儿时的经历,养成了如今他这副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