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清楚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所有人的视线都往身后走廊那头看去,隐约看见一点红光似乎在朝这边走来。

几乎是铃铛响起的瞬间,明嫣霏感觉缠绕在自己脚上的东西松了松,飞快地收回隐没于黑暗当中。

“这东西……在畏惧那道光。”明嫣霏蹙了蹙,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周围的同伴。

言惟眯着眼,看向远处越来越近的那点光亮,隐约看见一道佝偻苍老的身影:“是个老奶奶。”

远处,头发花白的老人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她的一只手提着大红色的灯笼,另一只手则是举着一串铃铛,一步一摇,一步一响。

她的步履蹒跚,走得极慢,众人驻足停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躲起来。

言惟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随着提着灯笼的老奶奶逐渐靠近,周围的情况也隐约能够看清。

他刚抬眼便对上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言惟便看清楚那眼睛的主人——

是一具崭新的纸人。

走廊两边几乎被这种纸人所堆满,它们的脸上涂着大腮红,被画上去的漆黑瞳仁毫不传神。

可是盯得时间久了,言惟莫名感觉那眼睛透出几分渗人。

先前在黑暗中被明嫣霏不小心碰倒的的杂物摊在地上,中间夹杂着一个格外抢眼的纸人。

纸人的体型格外大,几乎要比一个成年男子的体型还要大上一圈,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是一张惨白的,光滑的平面。

“江末不在这里。”在言惟打量周围的时候,顾凌一也在寻找着江末的下落,但是环顾一圈,除了他们五个人外,这里只剩下遍地的纸人。

微微蹙了蹙眉,言惟还没有开口说什么,便见那提着灯笼的老奶奶越走越近,近到已经发现了他们。

“你们是谁?”老奶奶的脸上沟壑纵横,惨白得吓人,在看见言惟五人后愣了愣,声音沙哑。

能沟通,没有上来就动手,这不禁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明嫣霏松开明季易的手,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亲切:“老奶奶您好,我们是来送您前往大楼十八层的。”

“十八层?”老奶奶浑浊的眼珠子似乎动了动,喃喃重复着,“就是要送我去轮回的地方?”

见面前老奶奶神智清明,明嫣霏心里的巨石稍稍落了落,刚要继续开口说下去,谁料,对方却摇了摇头。

“不去。”老奶奶的声调一直平稳,没有发怒的前兆,也没有表现出欣喜。

“诶?”明嫣霏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站在后面的言惟眯了眯眼,看面前老奶奶的模样,明显也是鬼魂。

按规则上说的,所有鬼魂都会向往十八层,这点在上一层已经得到了验证,可是这个老奶奶为什么会拒绝?

“能冒昧的问一句,为什么吗?”站在言惟身侧的顾凌一突然开口,眸光沉沉地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奶奶没有开口,而是提起灯笼,蹒跚地走到走廊边上,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细细摩挲着一个个纸人。

“我还要在这里扎纸人。”老奶奶的声音平静低哑,语气里却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似乎对纸人有什么执念。

众人看了看几乎摆满了走廊两边的纸人,有些咋舌。

这么多的纸人,该不会全是这位老奶奶扎出来的吧?

那得扎多久啊?

一时众人不知道如何接话头说下去,便见那老奶奶缓缓转回身来,惨白的脸上在红灯笼的照映下,折射出诡异的红光。

“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老奶奶忽略掉面前五人,提着灯笼自顾自绕过他们,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朝前走去,“我要回去了……回去,纸人还没扎完……”

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飘过,后背莫名起了一层冷汗,看着老奶奶绕过自己几人,明嫣霏不禁压低声音,看向另一边为首的顾凌一:“现在怎么办?”

明嫣霏自己的建议是,先不管眼前处处透露着诡异的老奶奶,抓紧时间找到江末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顾凌一眸光沉沉,看着老奶奶一步步走远,刚要收回视线,先去找江末的下落,身旁的言惟突然顿了顿。

“等一等!”言惟突然抬高声调,朝还未走远的老奶奶喊道。

这一出声吓了周围几人一跳,纷纷紧张而又忐忑地在言惟和老奶奶两人之间不断扫视。

提着灯笼的背影忽然顿了顿,老奶奶慢吞吞地转回身来,浑浊的眼珠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言惟指了指地上没有五官的纸人,直直对上对方的眼珠:“这个纸人,也是你扎的吗?”

闻言,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地上的那个纸人,老奶奶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缓缓低下头。

“不是。”几乎没有犹豫,老奶奶就开口回答,并在回答完了之后,脸上出现片刻的茫然,“这不是我的纸人……我扎的纸人都是完整的,它不是完成品。”

说完之后,她的脸上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沉默着转身离开。

不过这次,言惟没有再出声阻拦。

“刚刚……”明季易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言惟。

“拆了它。”直接打断对方要说的话,言惟抬起一只手,指向地上的纸人。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明嫣霏还是立刻上前,借着还未远离的灯笼光,用腰间的弯刀,小心剖开纸人。

纸人的中心是空的,只有外表薄薄一张纸。

“闷死我了!”江末的声音骤然响起,在所有人都注视下,他有些狼狈地撕开包裹着自己的纸人壳爬出来。

“我艹,你怎么在里面?”明季易被吓了一跳,眼睛睁大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而在看见江末从里面爬出来的瞬间,言惟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没猜错。

江末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毫无动静的凭空消失,一定就在附近没离开。而周围能够把一个大男人藏起来的,也就纸人一种可能。

虽然言惟不知道江末是怎么进去卷进去的,但还是尝试了一番。

“这个说来话长。”江末费力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