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不打一仗就让人给吓跑袁绍实在是不甘心。
就算势必不能打大规模作战,那吕布据说已经称病,分明准备放弃东阿退保鄄城。
好,那我就笑纳了。
袁绍准备先让焦触发动进攻,夺下东阿,给吕布和兖州世族一点教训,就算这次不消灭他们,只要在黄河以南站稳,之后想要消灭吕布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孔融的书信确实恶心到袁绍了,加上之前曹昂的劝告,袁绍尽管不情愿,但还抓紧梳理了一下跟徐庶认识的人。
臧洪有前科,但他当时是为了救张超,而且此人自重名声,袁绍跟他好好聊聊,应该问题不大;曹昂没有兵马,之前还劝袁绍小心有人反叛,应该问题不大;之前麹义麾下的兵马多有逃窜的,袁绍也派人看好他们,应该问题不大;其他的袁绍军将校军士也不像是有什么反心,沮授治军极其严格,应该问题不大。
反正就一句话。
表面倨傲的袁绍现在实在是太谨慎了。
来都来了,我儿显思都战功赫赫,我要是寸步不进那老脸往哪搁?
这次我还非得把吕布痛揍一顿,狠狠的揍一顿。
郭图谄笑着道:
“我觉得啊,这还是徐庶的攻心之计。
将军想想看,不管是万潜还是孔融的书信,都要经过兖州才能传到我军手中,若说徐庶看不到,我是不相信的。
徐庶这法子说破不灵,他怎会提前就把安排人在后方生乱的事情说给我等知晓?
嘿,他们想生乱,也只能在东武阳生乱,有将军坐镇,谁敢在东武阳生乱?
我看他们只是另有诡计,想借此事来吸引我军注意罢了。
天下哪有人会提前把自己的诡计说出来?”
袁绍猛地拍了拍脑门,心道真有道理啊,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被这种把戏骗的晕头转向?
他勉强笑了笑:
“小人把戏,不过如此,我大军进发,我看他把戏如何施展!”
焦触也非常谨慎,抵达苍亭之后,他命令全军就地等待,先派使者去东阿劝说毛玠投降。
他谨慎,他跟着他一起出兵的中郎将颜良早就等不及了。
颜良听说还要等,登时破口大骂道:
“等等等!还等!那毛玠算是什么东西,我等直接到了城下,令其开门来降,不降则满门诛灭。
那毛玠两月之前还是曹孟德麾下,如何敢与我等为敌?
我等非但不是来杀他,反倒是来救他了!”
见焦触还有些犹豫,颜良冷笑道:
“这样吧,我为先锋速进,距汝十里,若是贼人来追击,我便转头回来救你。”
焦触点点头,寻思这也是个方法。
他又问道:
“若是汝被包围?”
颜良倨傲地道:
“前次龙凑大战,公孙瓒麾下白马潮水一般滚滚而来,我一人一刀所向无敌,公孙瓒亲至奔袭我军大阵,还不是被我一人一刀生生击溃,公孙瓒自号万夫莫敌,却如何赢得过我?
那吕布自称勇力过人,难道还能胜得过公孙瓒?
若是我被围了,不用管我,我自突出重围与你会师。”
“呼。”都说到这了焦触当然放心了。
吕布军的兵力极少,听说吕布在濮阳又生了病,摆明了大军是不敢来。
而且焦触又不是傻子,他进军的时候也朝南边派出了大量的探马,吕布只要来援,他们远远就能发现。
吕布要是兵马来的少,颜良自己就能应付。
要是来的多了,焦触就用正兵对付吕布,双方大战一场便是。
更大的可能是吕布完全不管毛玠——听说可怜的毛玠之前就被曹操抛在乘氏被迫投降,两个月后他有可能再次重温这种痛苦的记忆,焦触都有点同情他了。
“好,就是如此!
唔,不过子善也要小心东阿城中有埋伏,足下要千万小心啊。”焦触棱角分明的方块脸上满是关切小心,颜良倒是一脸无所谓。
他提着刀上马,心中踌躇满志。
我等南来,吕布居然称病不战,足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等我斩了吕布,袁将军一定会重重赏赐!
算命的说,我颜良在后世名声极高,这一战我一定声名鹊起,让尔等看看我的本事!
·
毛玠在东阿城中瑟瑟发抖。
东阿的守备还算不错,但对手可是袁绍啊,支持袁绍的兖州人不在少数,他振臂一呼,我岂不是又要束手就擒?
总是被俘的滋味可不太好受,毛玠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正面击败袁绍的法子,只能按照正常套路阖门不出,等待奇迹的发生。
“如果吕温侯想要救我,之前已经早早增兵城中,待河北军攻城时解围,现在还不见吕温侯的兵马,想来吕温侯已经弃我。”毛玠苦笑着整理了一下城中的军务,准备尽一下人事,该投降就投降。
可让他极其意外的是,颜良先锋刚刚抵达东阿附近,吕布军还真的慢吞吞地来了一彪兵马营救。
这些兵马如果是突然袭击攻打颜良侧面,那还算是正常的战术。
可这群兵马来的极其缓慢,颇有种就是来意思意思的架势,让好不容易产生一点希望的毛玠又绝望了。
颜良军虽然性情急躁,但多年用兵的经验让他军容整齐,早早就发现了这支突然增兵的吕布军。
他看着吕布军慢吞吞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是何人纵兵!”
他扬刀上前,高声喝道:
“尔等是谁人统帅,敢不敢上前一叙。”
吕布军中立刻有一将策马缓缓出来,只见那人生的五大三粗却贼眉鼠眼,他提着长戟,拱手笑答道:
“并州宋宪,统军一千,识相的就赶紧走吧,尔麾下这么多人,我怕周遭的野狗都撑死了。”
颜良反应半天才明白宋宪是在骂自己,怒道:
“小贼,可敢上前与我一战?”
“不敢。”宋宪笑嘻嘻地道,“我军中人人有勇无谋,偏偏我便不是。徐州牧刘玄德主簿鲁子敬就在我军之中,若是你敢上前半步,便是惹了刘使君,小心尔项上人头!”
颜良仰天大笑道:
“我道汝等哪里来的胆量,果然是与刘备狼狈为奸!
尔等兵马尽管来,我河北战将何惧!”宋宪嘿嘿一笑,回头看了看军中,只见鲁肃轻轻摇晃令旗,宋宪会意,立刻喝道:
“撤!”
颜良大怒,骂道:
“贼子莫走,快来与我决一死战!”
他纵马去追,可吕布军退兵的速度极快且颇为有序,宋宪殿后,弓弩手一起放箭,硬是将颜良生生挡住。
到了此刻,久经沙场的颜良也能判断出敌人定有诡计。
可这次战役对他的意义相当重大,他绝不能让袁绍失望,不能辜负袁绍对自己的期待。
思考片刻,颜良索性收兵,并抓紧向后方通报刘备与吕布合谋的消息。
我就围城,你们来援我就打,你们不来我就围困。
我看你们谁能胜我颜良之刀!
·
颜良将在敌军中看到刘备主簿鲁肃的消息报告给焦触,焦触又赶紧派人火速渡河报给袁绍。
袁绍看到奏报感觉有点脑壳疼,不过倒也没有感觉太过意外。
刘备和吕布果然结盟了,还派了自己的手下加入吕布军。
可吕布军现在还没有正面杀过来,显然说明刘备支援的兵马不多。
也是,徐州在经过了曹操肆虐之后严重缺少人口,刘备就算组织起一支精兵,也不能冒险大举穿越吕布的地盘来东阿,最多给颜良攻城制造一点麻烦。
而且这种战法极其愚蠢。
刘备和吕布这么搞,算是与袁绍相持比拼内力,这样下来兖州和徐州一定会相当疲惫。
这不过是袁绍的偏师就把两州兵马牵动地如此疲惫,袁绍心中颇为得意。
我们河北兵马果然雄长天下,什么吕布刘备连我的……
“报!”
袁绍还在优越感十足,帐外突然传来紧急报讯——
吕布军居然从濮阳渡河,大军已经攻破顿丘,并直奔阴安而去!
兖州的东郡被黄河分隔为南北,历史上的治所一直在濮阳(南)和东武阳(北)来回切换。
曹操在被张邈偷袭,濮阳之战开始之后已经无法治理黄河以北的东郡部分,所以袁绍才派遣臧洪当东郡太守来帮他,治理东郡在河北的部分,之后吕布赶走了曹操,也不敢直接侵入袁绍的势力范围,因此黄河以北的东郡一直都还在袁绍治下。
之前吕布一直屯兵鄄城称病不出,这会儿居然选择从濮阳渡河进攻袁绍,这倒是让袁绍军上下稍稍吃惊。
吕布现在已经攻破了顿丘,而现在奔着阴安过去。
阴安虽然不是什么重镇,但那是冀州治下的土地。
袁绍自从龙凑之战大败公孙瓒之后,已经许久没有敌人能入侵冀州的地界,这一直是袁绍极其骄傲的事情,可吕布闷了半天居然想出这种战法,顿时把袁绍气的笑出来了。
“这个吕奉先……这是找死吗?”
趁着袁绍东渡进攻袁绍后方是一个好主意,但你也得看看袁绍的位置。
你进攻的势头是厉害,但你攻入冀州,我则亲自率军把你的渡口给占领,我看你一支偏师如何来去,那你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吕布果然有勇无谋,连这种计策都能想出来。
他之前谋划许久就是这般战法,果然徐庶蠢笨无用,怪不得我儿显思一举得胜!
嘿,刘备的主簿鲁肃也在其军中却不知阻止,反到让刘备冬日来援,果然也是有勇无谋,有勇无谋啊。”
沮授立刻道:
“将军且安坐,我率军去会会吕布。”
袁绍一摆手,得意地道:
“吕布也是大汉温侯,此番他苦心想出这个主意,还叫上了刘备?那我也给他几分面子。”
袁绍长身而起,英俊的脸上踌躇满志,冷笑道:
“既然温侯想去冀州,我当尽地主之谊!
尽起大军,休走了吕布!”
沮授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袁绍的战法是绝对不错,吕布亲自渡河直奔冀州而去,只要堵住了后路,擒住这位大汉温侯,袁绍军说不定能一口气横扫兖州。
可袁绍亲自去,沮授总觉得不放心。
吕布自己犯病就算了,可刘备也派来援兵,难道兖州、徐州一个睿智之士也没有,就这么任由吕布渡河送死?
韩信也只是背水列阵,没听说过谁背水还得一路猛攻,朝我军腹地打过去啊。
之前孔融的信上的警告尤在眼前,要是袁绍离开了东武阳……
他犹豫地道:
“吕布不过一匹夫,何用将军亲往?
我率军足以擒之!”
郭图在一旁阴笑道:
“监军这是想独占擒拿温侯的功劳啊,莫非我军只有监军知兵不成?”
沮授怒道:
“汝若是不会说话,便……”
“好了!”袁绍无奈地甩了甩手,“公与,休要再争!起兵,你我共擒吕布!”
袁绍虽然嘴上不说,却也能感觉到沮授的忧虑。
孔融的信,曹昂的劝说,徐庶之前的战法。
现在想要翻盘,除非东武阳城中有徐庶的人!
袁绍确信自己坐镇东武阳万无一失,可吕布居然渡过黄河,还掉头向西去攻打阴安,要是放弃这个擒拿吕布的机会,日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我儿显思深入泰山尤不畏惧,我要是被孔融一句话就吓得在东武阳不出,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他又稍稍更改了一下命令:“我等尽起大军去擒吕布,仲简守东武阳,以防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