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张绣跳反,蔡瑁文聘手下的兵马过万却不肯拼命抵抗,任由徐庶军肆虐占据了宛城。

黄忠感觉窝囊至极,可黑夜中孤掌难鸣,也只能赶紧先逃出来再说。

跑了一夜,他终于寻到了蔡瑁,跟荆州军的大军汇合,还没有等他发难,蔡瑁已经开始大吐苦水,求黄忠原谅。

“大哥,昨晚敌情不明,都在说是曹孟德的兵马反叛,瑁实在不敢趁夜与之相争,也只能赶紧出城,是瑁无能,还请大哥责罚!”

黄忠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道:

“你走了,便把老夫扔在城中?”

蔡瑁赶紧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力道之强直接让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大哥啊,我半夜哪里还寻得到你啊?

我当时方寸大乱,只道大哥武艺高强,定然无恙,所以……所以……呜呜,总是我不是,请大哥责罚!”

看着蔡瑁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黄忠无奈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看你这番模样!

你这一把年纪了,为何还做如此儿女之态,你若是刚毅些,那江夏太守哪里还能轮得到黄祖?”

黄忠也懒得跟自己小弟过多为难,他现在心心念念地就是想要打回去,从外人手中争回自己的老脸。

徐庶要是带着两三万人,那黄忠确实是打不过。

可徐庶军上下加起来也就两三千人,刚刚加入的凉州军和青州军又不会很快形成战力,黄忠自信只要自己发动进攻,徐庶完全没有应对之法,有本事他再跑出去,再进入相持便是。

蔡瑁非常欢喜,连声道:

“也就只有大哥有这样的本事!

徐元直黄口小儿,哪敢与大哥争锋?

我也不会领军,这兵马全都交给大哥调遣便是,哎,只恨我本事低微,不能与大哥杀敌,当真是……”

“行了行了!”黄忠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蔡瑁的肩膀上拍了拍,拍的蔡瑁东倒西歪,“你若是有几分胆色,黄祖这个打铁的怎么能抢了你的江夏太守?

我与刘景升不睦,此番击败徐庶,功劳全都给你,吾助你兼任南阳太守便是。”

蔡瑁胸口一热,苦笑道:

“大哥,你这……”

“我这怎么了?”

蔡瑁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垂下头,又抬头苦笑道:

“没甚事,大哥对我太好,我这又该如何报答大哥啊……”

黄忠莫名其妙,心道蔡瑁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出这么见外的话。

他只道蔡瑁是听闻能兼任南阳太守有点激动,他哼了一声,又拍了拍蔡瑁的肩膀,眼神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尔等当年都唤我为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真要回报我,便赶紧给阿丑寻个得意夫君,定要长相、人品、才学、家世俱佳!”

“大哥……”

“咳,我知道阿丑是,是不太美,可我拍胸口说,阿丑这才学远胜当年曹大家,若是寻不到佳婿,这小娘便不肯嫁人。”

蔡瑁嘴角不住地**,颤声道:

“大哥,你……”

他顿了顿,又挤出一丝笑容:

“大哥千万保重,瑁全仰仗大哥了。”

黄忠冷笑一声,自领军五百余,自去宛城。

尽管兵少,可黄忠压根不惧。

宛城的荆州人肯定都会支持他,徐庶要是敢倾力出城,城中人一起造反便是。

况且黄忠对他的武艺非常有自信,他有神射之术,百步之内抬手便中,徐庶为他围困不堪,弃城逃跑时,黄忠只需一箭稳稳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至于其他人嘛……

“唔,曹孟德一世英雄,怎么被徐庶打成这般模样,可惜,当真可惜了。”

黄忠的到来果然让宛城城内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城中许多人都知道南阳黄忠的名号,见黄忠到来,不少人趁夜翻墙逃出来奔到黄忠军营投奔,张绣手下的军士难以阻止,徐庶军也没有严格提防,让越来越多的宛城人逐渐逃出去。

通过他们,黄忠了解到了不少徐庶军的事情。

听逃出城的荆州本地人转述,徐庶进城之后当真是秋毫无犯,只封存了宛城的府库,并没有侵凌任何人。

他们一进城就到处灭火,然后收容曹军的乱军,愿意投降的,他们承诺一定会把他们带回老家,不愿意投降的,徐庶也不为难他们,径自打开城门让他们该干啥干啥去。

所以才有这么多的荆州人逃出来,但也有不少人被徐庶的仁义感动,居然留在城中开始帮他出谋划策准备抵御黄忠的进攻。

黄忠当年当游侠的时候以情谊著称,听说徐庶如此,他倒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少年郎还真是有意思,我还以为吕布的女婿如他一般放肆无度。

他心中盘算,要是徐庶如此,倒是可以饶他一命,只要箭矢稍稍偏离几寸便成了。

正盘算间,黄忠的卫兵来告诉他说有个叫魏延的义阳人从宛城逃过来,他说之前与黄忠相识,特来拜访。黄忠听说魏延来了,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迎出去。

只见魏延穿了一件绛色粗布戎装,腰挎一把崭新的环首刀,满脸喜气洋洋,全然不像刚刚从宛城逃出来的模样。

黄忠上下打量了魏延一番,伸手在魏延胸口轻轻捶了一记,微笑道:

“汝这小儿,素来郁郁不得志,为何如今意气风发?

莫不是徐元直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连这荆州父老都不顾了?”

魏延一贯敬重黄忠,赶紧解释道:

“将军哪里的话?魏延哪是这种人,将军明鉴!

我,我之前被蔡瑁欺辱,实在不堪忍受,这才率众投了徐庶,要是早知道黄将军来此,也不会,也不会有此事。”

魏延的事情之前黄忠也多少听了些,他理解地拍了拍魏延的肩膀,叹道:

“行了行了,之前的事情,都是蔡瑁不对。

我是他大哥,替他给你赔罪,文长啊,快回来吧,我包管你无事,休要怄气了。”

黄忠很欣赏魏延的武艺和胆识,尤其是感觉魏延在军事上经常能提出相当不错的见解,是個难得的人才,一心想要举荐他。

只是魏延心高气傲,认为自己出身卑微,又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就算黄忠把他举荐到军中,也得受那些豪族子弟的气,全然无用,所以也没有接受黄忠的好意。

此刻黄忠又提及此事,魏延一时有点心动。

跟随荆州的英雄老黄忠是荆州的少年豪杰都很向往的事情,但魏延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热血少年,他深深明白自己在刘表麾下永远不可能有什么用武之地——别说他了,黄忠现在也郁郁难言,难以大展拳脚。

他需要更好的前途,所以他稍稍收敛心神,微笑道:

“我这次被徐将军收容,如今岂能相背?

我这次来,倒是替徐将军想给黄将军带句话!”

黄忠稍稍有点失望,冷哼道:

“我一老朽,黄土已经埋到了半截腰了,徐将军找我作甚啊?

有什么事,还是跟尔等才俊商谈便是。”

魏延嘿嘿一笑,低声道:

“徐将军别人不惧,只是听我说起黄将军勇猛过人,徐将军也畏惧非常,先请我来给黄将军道歉,说之前不知将军威名,实在是冒犯将军了。”

黄忠闻言忍不住露出几分自矜之色,尽管表情还是冷淡,可嘴角已经不停的上扬。

继续说,老夫很喜欢。

魏延见黄忠满脸得意之色,知道已经说到了他的痒处,尽管还不是很明白徐庶想要作甚,但还是跟着徐庶的思路说道:

“徐将军说,他对黄将军的敬佩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次他虽然与蔡瑁相争,心中却着实崇敬将军,此番他准备送给黄将军一番大富贵。”

黄忠哂笑道:

“老夫这黄土都埋到胸口了,要什么大富贵啊。”

“刚才不是才埋到腰?”

“胡说些甚啊。”黄忠懒洋洋地道,“这些文士,就是喜欢口出惊人之语,动不动就是给谁一桩富贵。

嘿,我与他素昧平生,他又不是我子侄,凭什么给我富贵?

给我我也不敢要咯。”

黄忠可是在刘表等人身边混了许久的人,这种手段哪里还能瞒得过他。

随随便便就说给我什么富贵?

我可不敢要,你要不说个清楚,我连你魏延一起砍了!

魏延见老头子还真是倔强,苦笑道:

“黄将军,你看这南阳,还有多少人啊?”

黄忠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就是南阳人,对南阳的辉煌历史还是很了解的。

这里本来四通八达,是个好地方,包括董卓大乱之时,这里的条件说实在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波及。

但倒霉的是,这里后来迎来了一位划时代的人物——袁术。

袁术抵达南阳之后,立刻对南阳进行了可持续性涸泽而渔,然后不断征召士兵南征北战,然后全部都送了。

然后拥有百万人口的南阳就不对劲了,众人纷纷逃散,这里的百姓开始不断流离,大片大片的土地抛荒,好好的土地全都变成了一片荒野,也只有宛城、新野等地还算可以,但人口凋零也确实导致了南阳的衰落,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直勾勾地盯着魏延道:

“说吧,徐庶想做什么?

他难道有送子的秘方?”

魏延心道老将军的思路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他也不敢笑,只能如实道:

“徐元直想收容张绣,然后……借张绣之名招募关中逃人重建南阳!

如今关中正乱,不少百姓或赴蜀中,或走武关奔赴荆州,若是此刻南阳平定,再以张将军之名招募民壮,南阳不日可兴!

那时候,黄将军就是再造南阳的豪杰,必为乡人万世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