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军在没有占据乌巢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把粮草转运的种地选在酸枣。

这是当年讨伐董卓的起点,袁绍也想多少图点好彩头,展现自己再次攻破雒阳的雄心壮志。

位置是不错,就是这个彩头……嗯,袁绍一直自夸是讨董盟主,而且自己觉得讨董之战取得全胜,将雒阳攻破、将吕布打跑,只是这次他手下没有孙坚、曹操、袁术这样的狠人,吕布却史诗级加强,强大地让河北军众人有点绝望。

袁绍出动大戟士都没有在正面战场取得全胜,不禁焦躁起来。

更让他焦躁的是,因为高览还能支撑,徐庶军并没有跟之前设想的一样出动徐晃、高顺的兵马正面与袁绍决战,徐庶本人也没有抵达战场,倒是张辽的骑兵先出动,一直阴魂不散跟在袁绍身后。

袁绍多次派蒋奇出击试图将张辽全歼,可张辽毫无武人的骄傲和自尊,见了蒋奇出兵立刻撒腿就跑,等蒋奇追累了准备回去了,他又慢慢跑回来。

蒋奇担心自己追得太深会给徐晃、高顺出击的机会,因此见张辽这么无耻,除了气的破口大骂也是无可奈何。

一连两天,双方在官渡进入了拉锯战,双方的士兵都展现出了悍不畏死的勇气,前锋甚至一度打进了官渡大营,但还是被高览严防死守狠狠打出来。

最初大家都还热血沸腾,都还要凭借意志拼个你死我活,可两天的拉锯战后,双方都感觉到单纯凭借意志无法支撑这样高强度的厮杀,也只能暂时罢兵,暂时保持对峙。

现在官渡大营就像一座破房子,袁绍军上下都觉得只要再上去踹一脚,这座破房子就会轰然倒下。

可之前出动张郃都没有战胜他们,让袁绍确实感觉到了一阵畏惧。

万一继续增兵,徐庶军也从其他地方杀过来,那袁绍岂不是一下就陷入了无兵马可用的窘境。

没办法,现在也只能暂时交给郭图施展他的才华。

郭图一开始还想通过火药的威力扭转战局,可他们投放了火药后,对面立刻找到了袁绍军投石机的位置,并且投出大量的石块,铺天盖地的石块落下,袁绍军的投石机立刻被摧毁。

郭图这才意识到,高览使用的一定是徐庶军攻打襄阳时用的那种投石机。

这投石机的射程超过他们的投石机,威力还更强,让郭图破口大骂,也只能暂时后退到安全的距离。

晚上,他组织兵马试图偷袭,可高览严防死守,完全不给袁绍一点机会,这气的郭图吹胡子瞪眼,又派百人为一队,趁夜拿着火药弹试图向高览军的营地投掷。

他的算盘打得好,高览的警惕也不差,他手下放哨的弩手远远就看见有人影在移动,他们厉声呼唤,让那些人说出身份,郭图军众人被发现之后无计可施,只能用木盾护着身子加速前进,试图赶紧靠近将火药投进去。

可人的臂力哪里能比的过箭矢?

放哨的弩手看着那些人非但不停下,还在飞快靠近,立刻明白过来,他们万箭齐发,郭图军的突击士兵惨叫阵阵,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少数几个扔出去的火药弹也落在面前不远处爆炸,只是稍稍照亮了夜色,气的郭图不停地跳脚,脸都绿了。

“哼,郭嘉,都是你出的好主意!”郭图气的跳脚,又想起这个主意是郭嘉出给自己的,不禁更是气恼。

朱然更是趁机在一边阴阳怪气地道:

“就是,之前还要投入人群中,真是痴心妄想,这人力能有多大,战阵之上少有不慎,在我军之中炸了,说不定贼人径自冲上来便要将我军大营都冲垮了。

将军,这等贼人定是徐庶军派来的奸细,这一条毒计就让我军损伤百人,还是赶紧将其诛杀为上,莫要让他再蛊惑人心啊!”

郭嘉恶狠狠地盯着朱然道:

“我是奸细?我看你才是徐庶派来的奸细!

你的火药在白马为何如此厉害,能把城墙都震塌,却在此处无用?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然早有准备,振振有词地道:

“我早就说过此物是叫火药,不是叫别的什么东西,本就是能引起烟火,让敌人惊惧,并且焚毁城池。

之前在白马大显神威,一方面是火厉害,二怕是那土墙年久失修,贼人第一次见到火药之威,因此匆匆退却。

现在贼人已经有了准备,但是我等还是能以此物生火伤敌,敌人还必须分出众人灭火,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呵呵呵,我用此物,又没有要封赏,之前袁太尉令我交出此物配置之法,我也交出去了,现在此物不能杀敌倒是我的错了?”

郭嘉倒是不知道朱然居然将配置火药之法交了出去,一时有些错愕。

朱然盯着郭嘉道:

“将军,你说我朱然哪句说的不是实话?

这火药,若是不能用,别人造不出来,那是我朱然该死该杀。

如今我不仅造出来了,还把造法说给诸将,让袁太尉可以再造火药御敌,怎么,你们现在倒是怀疑我了?

嘿,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当时投了徐庶,将此物先给徐庶,官渡厮杀时将此物投出来,徐庶定会重重赏赐我,哪用今日,我明明立下了这么多的功劳,却被一個,被一个奸邪小人苦苦折辱!”

郭嘉原以为朱然一定会敝帚自珍,没想到他居然交出了火药的做法,看他笃定的样子,肯定已经帮袁绍军做出来了,而且得到了袁绍军的满意——

这对朱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火药的配方说来简单,一硝二磺三木炭,当时艾先生信心满满,以为这东西很容易就能做出来,然后很容易就能毁天灭地。

可没想到按照艾先生原始配方做出来的东西点燃都非常困难,点燃了也只是生出浓烟吓人,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朱然这些年将几乎全部的心力都投在了这东西上面,他几年来风雨无阻,一直在反复试验火药的配比,并得到了诸葛亮的帮助,在晒干、做成颗粒之后火药的威力大增,这才有了之前攻打白马时候能把土墙震塌的强大火药。

之后袁绍军让他交出配方,他毫不隐藏,径自给了配方,并且帮他们成功造出了现在的火药——这种火药宛如膏状,爆炸之后杀伤力非常有限,最多只能窜出火焰和浓烟,是朱然准备好的后手。

郭嘉不知道这些东西,当然被朱然怼的毫无办法。

郭图脸色非常难看,他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道:

“义封,莫要与此疯癫人一般见识。义封才是我军陷阵厮杀的功臣,这等……”

他瞥了一眼郭嘉,寒声道:

“这种丧家犬,又有何用?”

朱然大声道:

“将军,今日若是不能杀了此人,然愿意自尽以证清白!

他不死,我便死!”

朱然的话让郭图极其头大,他肯定不能一刀砍了郭嘉,也只能抓住朱然的手掌轻轻摇了摇,讨好地道:

“义封,消消气,何必与这种天下都知道的庸狗一般见识。

说你呢,还不快滚!”

说着,郭图一脚狠狠踢在郭嘉身上,郭嘉不敢躲闪,被郭图一脚踢得正着,一下歪倒在地,满脸屈辱和不甘之色,郭图拔出剑指着他的脸,连声骂道:

“快滚!快滚!别逼我杀了你!”

朱然担心再待下去可能会落入危险之中,心道不如先暂时避一避,看看之后如何再决定要不要回来,他心一横,索性耍赖,长袖一甩,大声道:

“不杀此人,我朱然如何能在此处?!

请将军告诉袁太尉,朱然已经交出火药,与我无用,还请诸君小心使用火药,以后莫要再寻我了!”

“义封,义封啊!”郭图赶紧走出去,却见朱然去意已决,飞快地走出营帐,竟抓住一匹马,迅速上马狂奔而去,郭图追赶不及,气的连连跺脚,痛苦地道:

“都怪你,都怪你!

好个郭嘉,都怪你!你,你把义封气走了,我看你还能如何?狗东西,你还想害死谁?”

郭嘉低垂着头,强忍着痛苦道:

“将军,这个朱然来路有鬼,他……”

“闭上你的狗嘴!闭上!给我闭上!”郭图暴跳如雷,转头先是给了郭嘉一个耳光,又重重一脚踢在郭嘉的胸口。

他的卫兵一拥而上,一齐将郭嘉按住,双目赤红的郭图举起佩剑,想要一下刺下去,可举起佩剑后也只是双手悬在天上,终究还是没有狠狠刺下去。

他把剑扔在地上,喝道:

“将此人给我乱棍打出去,不允许此人再进我军中半步!”

郭嘉默默爬起来,心中再次生出了浓浓的不甘和怨毒,见郭图手下果然拿着木棍过来,他赶紧一瘸一拐地出去,那些军士不敢真的打,可嘴上却是不容情,不住地骂道:

“尔这丧家之犬,还敢来我军中狂吠?还不快滚!”

“尔就是徐庶的探子,你不来的时候我军战无不胜,你一来我军谁也打不过了!”

“尔还要害死多少人?!这种庸狗,颍川怎么有你这种废物!”

这一句句如刀子一般狠狠割在郭嘉的心中,他踉踉跄跄走出来,吹着带着血腥味和火药味的冷风,身上哆嗦地厉害。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愤怒和恐惧。

徐庶还没有到来,这仗已经打成这样了,要是徐庶……

咦?

郭嘉全身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不对,这不符合徐庶的战法啊。

徐庶擅长用内奸没错,但之前徐庶每次大战都得亲自到战场,甚至以自己诱敌,给友军争取主攻的机会。

可现在……

不好,难道徐庶奔冀州去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还想回徐庶的军帐,那些士兵见郭嘉又回来,赶紧举起手上的棍棒,高声喝道:

“你还敢回来作甚?”

郭嘉焦急地道:

“我想到一件大事,快快通报给郭将军!”

“通报个屁,你想让我们死吗?你这庸狗,有多远滚多远!”

郭嘉心中一凉,眼泪夺眶而出。

屈辱、痛苦、无力,他很想大声怒吼,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是英明的,是忠诚的。

可所有人都对他极其鄙夷,任由他怎么嘶吼也是无用。

就这样吗?

他站在夜风中左右无计,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而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悠悠地叹息声。

“跟我来吧!有什么话,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