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就见红枝和流星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进来。
那婆子和小丫鬟一进门就跪在沈德宁面前,怯怯的不敢抬头。
流星行了礼解释道“二小姐,这位是刘妈妈,负责这次后庭宴会上的茶杯酒盏,这位是负责在席间给您伺候酒水的丫鬟双儿。您有什么尽管问,我家小姐一会儿就过来。”
沈德宁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任念珠正忙着招待长平公主走不开,也不计较。
强自压抑着满腔怒火,看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两人,和颜悦色道:“叫你们过来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问你们,不是什么大事,别怕。”
年纪大些的刘妈妈低着头道:“小姐只管问,奴婢知道的定然不敢欺瞒。”
沈德宁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二人,目光审视,表情平和冷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我家三妹妹在席间喝了一杯荔枝酒中毒昏迷,至今都还未清醒。也不知道是那装酒的酒盏出了问题,还是酒盏里装着的酒出了问题,所以才想着把您二位叫来,好好问一问。”
沈德宁的语气轻松,轻松得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就好像是再问她二人你们今天吃了没有一般。
只是这样平静轻松的语气落在她二人耳朵里,犹如五雷轰顶,当即就吓得面如土色,跪趴在地上只动也不敢动。
半晌,刘妈妈才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回答道:“奴婢实在不知,这些个茶杯酒盏什么的奴婢只负责保管,摆放都是底下伺候酒水的丫鬟们连同装好了酒的酒壶一起放置的。一壶酒一个酒盏,都是提前配好套的,还望小姐明察啊。”
沈德宁却是不看回话的刘妈妈,越过她直直的看向她身后年纪较小瑟缩着不敢言语的双儿。
“双儿你呢?”
双儿原本颤抖的身体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明显的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额头和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像一只受惊的老鼠。
四目相对又迅速移开,眼睛里透露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慌乱。
这幅模样几个月前她在刘全的身上见过。
都是些没胆量的人,又何必去做这些害人害己的事呢。
“流星,不知道你们府里有没有什么能让人开口说实话的法子?我时间宝贵,不想在这里浪费。”
流星见沈德宁突然叫到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莞尔一笑道:“自然是有的,这等小事就不用二小姐费神了,待奴婢叫人来将她带下去,几条蘸了辣椒水的藤鞭下去,保管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朝那跪地的双儿看了一眼,嘴里喊着来人,便抬腿朝她走近了几步。
那双儿趴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了抖:“奴......奴婢,奴婢只是将壶里的酒换成了白水,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说完朝着沈德宁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沈德宁冷哼一声,声音冰冷:“抬起头起来说话,好好说,说清楚。”
“今日宴席开始之前,奴婢们按照顺序领来酒壶酒盏。回席间的路上,突然有人拦了奴婢,给了奴婢一颗金瓜子。同奴婢说......说她家小姐不胜酒力,希望奴婢把她家小姐酒壶里的酒换成白水,免得一会儿喝多了难受。奴婢想着只是把酒换成水而已,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就......就同意了。”说着朝站在她不远处的流星看了一眼。
流星见她望了过来,木着脸说道:“然后呢?好好说,你若再敢有半句欺瞒,决不轻饶!”
双儿见状又瑟缩了一下,颤着声音继续说道:“然后她瞧着奴婢当时端着酒壶酒盏不太方便,就把那金瓜子直接塞在奴婢的怀里,动作间不小心碰倒了酒盏,就......就捡起来用手帕擦了一下。她说让奴婢在那里等着,她把她家小姐的酒壶取出来给我,结果奴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的人......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求流星姐姐饶命呐。”
“若此时那名女子就站在你面前,你可还认得出她?”
面对沈德宁的发问,双儿略一迟疑又对上流星怒火肆意的眼睛慌忙低头说道:“奴婢......奴婢当时太紧张了,那人又一直躲在阴影里,奴婢没能看清楚她的脸。后来奴婢去席间给各位主子夫人添加酒水,还细细的找过,也没能认出来......”
沈德宁听了,望着窗外初绽的梨花,那花本洁白如玉,在橘黄一色的日光下似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血色,沁血欲滴。
微风吹过,满树哗哗作响,花瓣肆意,带着清幽的花香,夹杂着隐隐逼迫而来的寒意越过窗柩,直击沈德宁内心。
不论是谁今日谋划的此事,行事也必定小心隐蔽,断不会轻易叫人拿住把柄。
若是真叫这小丫鬟看清楚了脸,一旦沈德宁真的中毒身亡,不管是勇毅侯府还是沈家都会彻查,只要一查就会查到这小丫鬟的头上,那岂不白费功夫了。
所以对此结果,沈德宁丝毫都没有感到意外。
屋子里一时安静,压抑无比。
双儿试探的抬头朝沈德宁和流星看了一眼,见她二人一人眼神放空,面色沉静,一人紧皱着眉头,面沉如水。
但似乎对她的回答,都不甚满意。
双儿知道自己今日因一时贪财招惹上了大麻烦,也盼望能将那人找到,证明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三小姐,什么中毒的通通都与她无关。
随即低头蹙眉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似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开口道:“哦,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奴婢虽然没能看清楚她的脸,但她当时捡酒盏的时候,奴婢有看到她左手中间手指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说着眼睛提溜转转了一圈,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
:“没错,没错,就在第一个指节的地方,奴婢绝对没有看错。”声音有些激动,还带了一丝兴奋。
也并非全无收获,沈德宁淡淡收回视线,朝着流星说道:
“流星,这双儿是你们侯府的人,我要问的话都已经问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吧。顺便再安排人把我家三妹妹抬上车,送她回沈府,注意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流星一时也拿不准沈德宁的意思,只这件事侯府里的人也牵涉其中,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处理的了。
当下也只有先听沈德宁的,将事情暂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