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退朝,让我紧绷的弦才慢慢松了下来。

这场博弈,起码是成功的。拥有精铁,再加以铁匠,西疆有朝一日便能建立起自己的军队。

因我站在殿前的位置,自然也要是最后离开。转身时,却又刚好听到慕冥渊的声音。

“换了个身份,果然不一样了。”

我没有转身面对他,只是微微偏头,淡淡地说。

“知道眼睛为什么长在前面吗?因为向前看,比过去重要。死了一次的人,也该活得清醒一些。”

我没有去想慕冥渊是什么表情,管他是什么表情呢?有些事情,即便我自己不想承认,但也回不去了。

走出宫门,我便看到了季芸,她因为担心我,早早便等在了这里。

我眉眼弯弯,她看着我,微蹙的眉头也才如同拨开了云雾一般,笑了起来。

“看到我阿爹出来,没看见你,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故人相见,难免叙旧。”

我眨眨眼睛,搀上了季芸的胳膊。却刚好看到哈尔的马车,停在了我和季芸的面前。

哈尔掀开了帐帘,却在看到季芸时,眸子有一瞬的闪动。

“圣女,这位是?”

“小女姓季,单名一个芸字。”季芸侧身对着哈尔行了一礼,温婉得体。

“天佑倒真是人杰地灵,就连女子也是如此超尘脱俗。”

我看看季芸,她的脸上染上一抹娇羞,“哈尔王子,我姐姐脸皮薄,您再说下去,她怕得羞回家里了。”

“哈哈哈哈,是我唐突了,我们北域男儿性子粗犷,但我说的也确是实话。明日我与小妹便会返回北域,圣女是为有性情的女子,有机会,我定要去一趟西疆。”

“西疆永远欢迎王子。”

我回以西疆最高的扶额礼,在哈尔爽朗的笑声中,那马车的帐帘缓缓落下。

就当我与季芸也打算离开时,一位宫女却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圣女且慢,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

我和季芸几乎是异口同声,互相对望一眼后,季芸让我先去,她在此处等我,我便跟着宫女朝着沈舒怡的寝宫走去。

但直到站在沈舒怡的面前,我也没想明白沈舒怡为何突然传召我进宫。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说话的是沈舒怡一旁的侍女,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带出来什么样的奴才。

“除了父母,我不跪任何人,这是西疆的规矩。”

沈舒怡的眼睛眯了眯,想必除了慕家人,我大概是这天下唯一敢在她面前称自己为我的人了。

那刚刚说话的婢子倒也是衷心得很,但沈舒怡却在她再次斥责我没规矩前抬手制止了她。

“圣女是本宫请来的客人,怎需拘束这些礼节?”

我心里冷笑一声,没有拆穿她的惺惺作态。但沈舒怡找我,着实是让我有些好奇的。

“不知娘娘传召,所为何事?”

“春喜!”沈舒怡朝着那婢子使了个眼色,这叫春喜的小丫头也倒是机灵得很,立刻招呼屋子里其他的下人一同往门外走去,临了还不忘记把门关上。

“本宫听闻西疆蛊术了得,想向圣女求一蛊。”

沈舒怡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说话的语气试探中又夹杂着一种期待。

“西疆的蛊虫有成百上千之多,不知娘娘所求之蛊想要用在哪里?”

我看到沈舒怡的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晕,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说来也怕圣女笑话,本宫有一表妹,上个月刚许了裴侍郎家的公子,那裴郎倒也是一表人才,小丫头欢喜得很,可谁知这嫁过去才知道裴郎有一青梅竹马,念念不忘,这至今也还没圆房。”

“这不,圣女来之前,本宫这表妹刚被本宫送回去,哎,本宫也是被这小丫头闹腾得头疼,就想问问有没有一种蛊,能让男人死心塌地那种。”

要不是带着面纱,我还真有些怕沈舒怡能看到我这努力憋着,忍不住抽搐的嘴角。

要不是提前听了季芸给我讲的八卦,我还真不知道沈舒怡这小表妹说的就是她自己。

不过慕冥渊也真是的,沈舒怡这前凸后翘的竟然还让人守了这么久的空房,也不知是不是没人性的事做得太多了,报应来得太快,不能人事了。

啧啧,这还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技术没个施展的机会。

天哪,意识到自己大白天就肖想这虎狼之词,我给自己吓了一激灵,可心里这莫名其妙的开心是怎么回事?

“圣女?你这是?”

不知不觉,沈舒怡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比起西疆,娘娘这屋子里倒是有些冷。”

少了些阳气,我心里又补了一句。

沈舒怡明显了愣了一下,可看向我的眼神倒是变了。

“冷?西疆在西南,确实更暖和些。不过圣女之前可曾来过东国?本宫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圣女。”

沈舒怡的话让我的心咯噔一下。

西疆圣女是前朝公主的事情怕早已人尽皆知,但安芝就是穆无忧的事,沈舒怡不可能知道。更何况,安芝已死,这一年多的时间,我的眉眼也发生了变化,加上面纱,她更不可能认出我。

“娘娘说笑了,求蛊可不是这么求的。”

我的语气带着被质疑的傲慢,沈舒怡立刻尴尬地笑了笑。

“你看本宫这记性,前些日子成王献了批舞姬,陛下赏给了本宫,这舞姬穿着和圣女的衣饰相似,好像也是南边来的,这不本宫才记错了。”

慕辰?南边来的舞姬?他不是成庶民了吗?怎么最近各种奇怪的事情都和这庶人王爷有关系?

见我没反应,沈舒怡又看向了我,怕沈舒怡起疑,我的眸子刻意沉了沉,表现出一丝艳羡的情绪。

“今日倒是真的领略了娘娘与皇上琴瑟和鸣,想来皇上也是极疼爱娘娘的。”

我的眉眼带笑,沈舒怡却只是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我这话想必是说得她极痛的。

但事实如此啊,我突然有些佩服自己阴阳人的本事,许是当年受张婆子潜移默化熏陶太久,厚积而薄发了。

“不过娘娘刚刚所说蛊虫一事,我倒却有一子虫可帮娘娘表妹。”

“真的吗?真的有这样的蛊?”

沈舒怡两眼放光,激动得甚至出手握住了我的胳膊,我本能地有些抗拒,让沈舒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本宫,本宫也是替表妹高兴…”她讪讪地说。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的锦盒,递给了沈舒怡。

“这蛊叫相思蛊,分公母两只,身长者为公,但公虫天生受母虫牵引。两虫均需用蛊之人的心头血浸养一夜,在第二日午前化水服下,女子服母虫,男子则服公虫,服下后一切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说完,我微微低了低头,让自己献宝这一举动,看起来更加有一种讨好皇后的谄媚。

沈舒怡却丝毫没关注我这些小动作,注意力完全沉浸在了那盒子上,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仿佛脑袋了已经浮现了她期待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