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围,选在了天佑近郊的天王山。

山上有座天王庙,古来是皇家祭祀的地方,因此得名。

但这山还有个盛名之处,那就是平缓的地方可一目千里,陡峭的地方却寸步难行。

围猎,便选在了这两者间的过渡地带。

“诸位来使,在天佑,一雷惊蛰始,万物朝开头。今儿这场围猎,也是希望天佑同各位所在城域番邦,可永结同好,创新和盛世!“

“这些是我天佑的好儿郎,代表朕同各位今日一起参加围猎。朕也给诸位图个好彩头,凡是围猎最多者,得沉银百两!”

此话一出,所有人嬉闹起来。

好啊!原来西疆这银母还有这用处!

银母名头已传出去,所有人自然也都知道这物件的好处,慕冥渊这一手借花献佛,倒真是玩得高明,没费自己一分一毫,还笼络的人心,妙啊!

本就是为了图个乐子,分给所有人的箭矢,都是卸了箭芯的。

清一色换上了染了各色涂料的布墩,最后也是通过百兽身上的颜色辨别是谁的猎物,

准备好一切,所有参加围猎的人都起身上马,准备开始一番角逐。

慕珩走到我身边,问我一句是否可以。

我穿了一套季芸被我提前备下的骑装,将头发高高竖起扎了个马尾,颇有一番英姿飒爽的感觉。

“怎么,师傅不相信徒弟的技术?”

慕珩眼底掠过一丝柔暖,雾白的骑装衬得他更为气宇轩昂。

可透过他身后,我却看到了款款走来的沈舒怡!

“宁王与圣女这身衣服倒是相配得很。”

沈舒怡这胎已三月有余,小腹微微凸起,面相似乎比我记忆里的和善得多,或许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吧。

“皇嫂怀着身子,应在那席垫上好生歇着的才是。”

说着,慕珩已翻身下马,我却未动也未语。

“无碍,陛下也让本宫多歇着,但歇多了,也想来走走。”

和着,来我这炫耀?

“圣女,昨日宫宴之事本宫已听说,都是女人,若圣女对宁王也有意,本宫倒可和陛下说说,成了这桩美事。”

沈舒怡这是不是有点着急了?我可没那心思和他抢男人啊。

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答,慕珩却先开了口。

“皇嫂怕是误会了,是臣弟对圣女有意。”

我突然想起来,昨日忘和慕珩提她这皇嫂可能知道我就是安芝的事情,这下,可真真又把我推风口浪尖上了…

算了…不知者无罪…

“噢,是吗?那不知圣女是怎么想的?”

看来沈舒怡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皇嫂,臣弟的事,就不劳烦皇嫂费心了。围猎马上开始,春喜,带娘娘去软席上吧。”

我的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不管怎样,姿态起码要稳住!

眼下,先把朝会这事解决,再慢慢商议沈家这件事情。

春喜看了看沈舒怡,毕竟沈舒怡才是她的主子。

“那圣女和宁王,一切小心。”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沈舒怡最后看向我的眼神,和那嘴角勾起的一抹浅笑,颇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但春围入场的锣鼓已敲响,容不得我再想其他的,便和慕珩也朝着深林中走去。

或许是今晨微微下雨的缘故,林子中有些薄雾。

“阿忧,这两个时辰,跟紧我。”

慕珩在我的前面,我刚应了一声好,却看到前方唰地窜出一只兔子。

“兔子!慕珩!那里,在那里!”

这本就是我第一次参加狩猎,即便是从未掉以轻心,但对于新奇事物的欣喜总是要盖得过警觉的。

“驾!”

两腿一紧,我直接掉转马头,朝着兔子跑过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听得到慕珩在身后叫我的名字,但此刻前方的猎物对我的吸引力是更大的,这一种追逐的快感,让我觉得拿下它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嗖!”

拉动瞄准,就在我好不容易等到那兔子跑累的时候,竟被人捷足先登了!

即便是没有箭头,但这支箭快准狠,那兔子登时就倒了下去。

看着那雪白兔毛上的蓝色印记,我咽了口唾沫,又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逐渐靠近。

“你怎么在这!”

赛娅看着我手里拿着箭,又看看地上的兔子,小巧的脸上立刻露出护食一般的神色。

“那是我射的!规矩说了,围猎区内的飞禽走兽已被标记的,那旁人便无法再进行猎杀了。”

“嗯,我也没打算抢,只是感叹,我追着这兔子跑了这么久。”

“你什么意思!”

这小姑娘难不成是炮仗?一点就炸?

“公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我勒了勒缰绳,重新将手里的箭扔回背上的箭筒。

“不许走!我没有抢你的东西!”

我很无奈地抿了抿嘴。

“赛娅,这兔子是你的!是我想和你抢来着。”

说完,我又看了看身后,就这点路程,慕珩怎么还没跟上来!

正打算原路返回,赛娅却一个马前蹄,挡在了我面前。

刚想开口与我说什么,但音还未发出,一只不知从哪射来的箭利落地便落在了她坐下的马蹄旁!

“谁啊!怎么射的!”

“赛娅,快下马!”

不带一丝犹豫,我立刻翻身下马,但赛娅根本没有动。我又立刻跑过去拽她的衣摆,赛娅却直接抬脚避开了我。

“你看不到这支箭是插在地里的吗?”

我说完,赛娅才看向了刚刚地上的那支箭。

刚刚她射兔子的那支箭,是完全倒下去的,而这支,是斜插在土里,只能说明,这支箭并没有卸去箭芯!

“嗖!”

又是一支。

我这才注意到,这里四周的雾似乎要比刚刚浓烈了些。

赛娅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不再犹豫,立刻下马,我拉着她直接躲到了一颗树后面。

而几乎是我们抬脚离开的同时,刚刚我骑着的那匹马就嘶鸣起来,紧接着就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

而那马背上,赫然立着一支箭矢,箭头更是完完全全插进了肉里!

这力道,若中箭的是人,可能当场就毙命了。

“不是,不是说不能带箭芯的吗!”

赛娅靠着树干,显然是有些受惊。

我猜哈尔并未告知赛娅哈铎的事情,被保护太好的人怎知权力角逐时的尔虞我诈呢?

往往知道得太多,便总会有人想方设法让你死。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