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醉醺醺地和唐门总部的小姑娘斗酒。

很快,唐雱就被斗趴下了,嘴里喊着“不行了不行了,一滴都装不下了”。

李元笑着坐在窗前,看着窗外。

月光皎洁,星光呈海,而这不过会是他长生的无数天里的某一天……

一千年后,一万年后,一百万年后,这眼前的山可还在?斗酒的人又会换成谁?

他若不想孤独,就必须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寻找到某些意义……

然而,现在还不是烦心这些事的时候,因为首先他要变得足够强,然后将这个世界的神秘面纱一点点揭开。

待到这个世界再无人比他强,待到这个世界对他再无秘密,他便可以去思考怎么度过长生了。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

他期待和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去建立一个个家,每一次,他都愿意认真地去对待。

他又期待成为不同的人,扮演不同的角色,然后体悟不同的精彩人生。

可,他恐惧的是,万一……万一他厌倦了,人不老心却老了,那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他竟是痴了。

未经长生者总说着什么“熟悉的人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真正长生者却还有着无数的热情去期待下一场人生。

这不过是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论调罢了。

事实上,长生不老就是好,能多活一百年绝不会想着“一世足矣”。

至于会不会厌倦,李元真的不知道。

可无论如何,这道路他还未厌倦,他正充满了期待和热情。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切,等着他去体验和见证。

……

次日一早,阳光洒落。

李元抓着青蛇刀在门口练刀。

唐雱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可在看到那个神秘男人在门外练刀时,急忙偷偷摸摸地趴在了油纸窗前,想从对方的路数瞅出点啥。

对于李元,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整个唐门禁地里的老太太亲传弟子都格外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

凭什么对谁都不假以颜色的唐老太太会对这个男人千依百顺。

金色的阳光从苍云里投落,好似一道道透明的璀璨的柱子。

李元在光柱间缓缓地挥刀。

唐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

‘这么慢的速度,就算是个没练过武功的上去一拳也能将他打飞吧?’

李元的动作就是很慢,慢的离谱。

他此时正加持着“按箓于心,天雷附体”,是强行突破的四品初期境界。

他正调动着一切力量。

他的刀如往常般正处于一种恐怖的震**之中,这种震**明明该将空气里的水汽击散,将光都弹开,但却在李元缓缓地挥刀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内敛感”。

一切力量,皆敛于内,不再张扬,所以真的是平平无奇。

可若是有什么触碰到李元此时这缓慢移动的刀,那会一瞬间就化作齑粉,哪怕是钢铁也不例外。

一套缓慢无比的刀法练完,李元撤去祖箓和天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别说,还挺累。

这活儿就像穿越前在健身房撸铁,慢了才能感受到肌肉拉伸,也会因此很累。

唐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脑子。

她手掌往外一推,油纸窗“吱嘎”一声开了,在斑驳的墙壁前投下拓宽的影子。

“李管事,你咋练刀还淌汗了呢?”

因为唐年说李元是云山商会的某个高层,所以旁人也不知如何相称,便只能叫“管事”了。

李元叹息道:“这刀练的累。”

唐雱眉头一挑,道:“不至于吧?”

说着,她拔出刀冲出屋子,在晨光里刀光阵阵,宛如银色闪光的翻花蝴蝶,舞的煞是好看,又刀风阵阵,使得空气里好似有旋风在刮着。

一套舞完,唐雱面不红心不跳地负刀而立,得意洋洋地昂着脸,如花儿般对着天上的太阳。

李元哈哈大笑起来,抚掌赞道:“厉害,厉害,比我强多了。”

唐雱脸一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练的肯定是什么高深的法门,只是我看不明白而已。我这是在钓鱼呢,希望你能愿者上钩,自己坦白你刚刚练的到底是什么?”

李元笑笑着。

果然,这些小家伙境界虽然不高,可个个儿都有几百个心眼窝子。

这种说话方式,真的很难令人讨厌。

他道:“小胖,你修炼的应该是你的家传绝学吧?既然学这个学到了七品,那影骨便是定了,就再没办法学其他的了。

你跟着你们师父应该也就是在学习傀儡术,这也算是在七品境界里拓宽自己的实力。”

“那李管事你是几品境界?”唐雱对“小胖”这称呼已经见怪不怪、无力反驳了,反正她又不是真的胖,叫就叫呗。

李元坦然道:“六品。”

唐雱露出羡慕之色,又直接道:“好羡慕呀,我家族里怎么就没有后续的六品功法呢?”

说着,小姑娘唉声又叹气,俏脸上都是惋惜。

李元安慰道:“我这六品也是散修,断了前路,其实也不咋滴。”

唐雱道:“那好歹还能多活一百年不是?欸,真羡慕你呀。”

两人沉默了下。

唐雱忽地起身,道:“这会儿老师开课,我去学习了,下次再一次喝酒哦,李管事。”

李元挥手和她道别,然后也转身往远而去,待到群山重重如屏遮蔽,身后小屋不可见时,他腾空而起,直接飞向了应德镇。

今日,他还要去红尘,不仅练刀,还要练心。

那“十刀祖箓按在心间”带来的混乱感太强烈了,若是心智不够强大,李元觉得自己用多了这玩意儿铁定会疯。

……

……

半个时辰后……

“先生,早。”

“先生,今天气色很不错呢。”

一路上,媚香楼的人都和李元打着招呼。

此时,楼中还未营业。

而老鸨则是正打着哈欠,一副才起床的模样,她看到李元,不禁精神一震,她想起她昨天派人悄悄调查的结果。

这位前来做厨子的先生完全就是空降来的,而安插他前来的那个家族对这位先生是全然不知,只是吩咐这是唐门的重要人物,不要招惹。

老鸨是混市井的,再看看那刀功,顿时知道这先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哪里敢把他真当厨子看。

此时她上前,恭敬地笑着道:“先生,今天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找几个姑娘陪您听听曲儿?您若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我找个漂亮的清倌人陪您。”

说着,老鸨就抬手喊道:“司琴,司琴……”

话音才落,一个着抱琴的年轻少女盈盈从楼上下来。

少女面容俏丽,白底儿桃花纹的绸衣微微紧着,裹出蜂腰的细,桃臀的肥,很有古风佳人的味儿,也很撩拨男人心底的火气……

她小意地看了眼李元,却见是个周身散发着奇异魅力的少年郎,这种魅力不是往常见过的小白脸,也不是腱子肉大汉的彪悍,而是一种混杂的、深刻的、近乎于魔力般的感觉……

少年的眼神很专注,但似乎并不是专注于眼前,而总在思考着什么。

司琴对着李元浅浅一拜,道:“见过先生。”

可旋即,她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似乎盯着她胸前,便是脸一红,道:“先生……在看什么?”

李元道:“看琴。”

司琴对这少年存了好感,又有些想着反正都需要献身,第一次若是给了他也算不悔,于是抬手扬袖,如翩迁蝴蝶般缓缓一转,嫣然笑道:“先生喜欢看琴,还是看司琴。”

李元道:“你琴上的花雕的太粗糙了,我帮你重刻一下,可好?”

司琴:???

“坏了我赔。”李元又补了句。

然后,他就随着司琴上了楼,去到了房间。

老鸨舒了口气,她这青楼虽然有唐门背景,但却没什么大靠山,而如今云山道江湖却是复杂无比。

以剑山为界,剑山以西乃是“唐门和各大家族交织的局势”,但以东和中原交界处则是“各大势力割据,这些势力中各有幕后强者”,至于为什么会有幕后强者,老鸨就不知道了,她只是猜测隐约和中原的乱局有关。

中原,那些真正恐怖的高手是绝对看不上云山道这种贫瘠之地的,因为这儿根本就不适合他们发展和修炼,但是却还有许多想着“养老”的高手会躲到这儿来,之后占山为王,做个土皇帝。

说起来,唐门其实也就崛起于五年之前,据说唐门那位神秘的唐老太太也是从中原来的,只不过其背景通天,手腕高深,再加上手下强者无数,这才独占半壁江山。

在老鸨看来,这位先生很可能也是唐门的隐藏高手,这名义上是来做厨子,其实是来享受生活了。她怎么敢怠慢?

而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和这先生连接上,今后她媚香楼才是真正地寻到了靠山。

房内……

司琴长裙蹁跹,又取了门外送来的美酒,扭着腰肢,来到了李元身前。

她也不是骚,就是看出了李元身份高,人也生的不错,又有本事,想攀个高枝而已。

然而,李元却是从怀里取出了白蛇刀。

祖箓入心,天雷入体……

他瞬间达到了四品初期,然后举刀开始在这“在市井里算是价值不菲,但在他眼里只是普通”的古琴上雕琢起来。

他的脑海里都是刀。

初练刀,想着发力。

之后,则是想着凝聚出全身的力,这中间包括“甩”力,各处肌肉的“通”力。

再后,则是以影血贯之,以影血驱动,这便是“心”力,血随心动,而这一点在兵器变成“血脉相连”的灵器后,越发如是。

世间所有的刀,都会霸气,张扬,一刀下去,都会雷音相随。

弱点儿的岩石崩裂,强点儿的天崩地裂。

可练刀入细微,又是怎么一副模样?

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力?

李元心中的答案越发清晰。

这是敛力。

是将毁天灭地之力敛在平静中的力。

正是因为这样的敛力,他昨天才能在无意间凝出刀气。

“刀气”这玩意儿,他在穿越前的小说里看过许多。

在那些小说里,“刀气”根本不值钱,好像是个高手都能一刀挥出十余丈的刀气。

可事实上,想要形成飞跃十余丈还能斩碎巨岩的刀气,这难度和手搓个球状闪电没多大区别。

刀气,内里狂暴,但外在却内敛。

狂暴的根源便是“动”。

剧烈的“动”才能拥有可怕的能量。

而内敛,则需要将这些“动”形成一个方向往里的力量,从而形成短暂的平衡。

李元双目专注,脑海里思索着,而手中的白蛇刀尖已经触碰在了那古琴之上。

哧……

刀尖所至,琴木旋即成了粉尘,可范围却极小极小,只有在刀碰到的地方,才会出现粉尘,其他地方完全是毫发无伤。

李元没怎么学过雕刻,可他入了六品后对肌肉的掌控和对物体的记忆就已是很强,更何况……他现在是在四品的状态。

一朵朵层次丰富而又细腻的花在他手下诞生。

司琴本来还想着撩一撩这少年,但看着这神乎其神的手段,不禁停了下来,也不发出声音,就跪坐在旁边的坐席上看着少年雕刻。

她时不时侧脸看看这少年,入眼的确实极度的专注和宁静,但宁静里却又藏着一种压抑的毁灭感、暴戾感和力量感。

好似被那些大寺庙大道观奉在神龛上的金身神像。

内藏无穷,却俯瞰人间。

忽然之间,司琴心底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之前的她或许还在想着用身子引诱这个少年,可现在……她却退缩了。

因为,此时她心里已经没有了情欲,而唯有敬畏。

许久……

又许久……

李元收刀入袖,又将祖箓挪开,一口气吹尽古琴上浅覆的齑粉,而显出可以以假乱真的牡丹图。

牡丹花开九朵,生在木上,片片婀娜,好似有着生命。

“好了。”

李元舒了口气。

此时,他感觉真的很玄妙。

那种将狂暴收束于方寸之间的感觉,让他痴迷。

但他又有些担心,这刀技别人能学会吗?

司琴恭敬地双手接琴,震惊地看着自己古琴上的牡丹图,不敢置信地伸手轻轻拂过,又呆呆地看向李元。

现在,司琴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这花是人能刻出来的?

“还行吧?”

李元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司琴忙道:“行,行,太行了……我都舍不得用这琴去弹奏了。”

李元笑道:“那就弹出能和这琴相配的曲子,如此不就可以了。”

“与琴相配的曲子……”

司琴一时间有些茫然,她忽然想起过去每日每夜的练琴,又想着练琴时曾经期待着在墙外有那么一个少年会被她的琴声所吸引……

她做过大小姐,只是家道中落。

如今,她的梦想早就被碎了,她只是一个青楼的清倌人,过去被视为梦想的琴如今也不过成了提高身价的手艺,工具……

“我配不上这琴。”

司琴忽地有些羞愧。

李元扫了扫墙壁上,然后寻到了一支长笛。

他道:“我吹笛,你弹琴,合奏一曲,可否?”

司琴诧异道:“您还会吹笛子?”

李元道:“会一些,那奏一曲……《独上西楼》可好?”

司琴点点头。

旋即,她静坐琴前,抬手抚动。

李元则是抓着长笛,脑海里回忆着之前在神木殿的往事。

‘犹如还在昨日啊……’

他轻声感慨,旋即悠扬的曲调从笛中散出。

少年一袭白衣,静坐在清倌人对面。

司琴的手指也终于抚动了起来。

她感受到了笛音的出神入化,也感受到了吹笛人的鼓励,她的手指也终于焕发了活力,被那笛音带动着在琴弦上跳舞……

一曲弹罢,她犹沉浸其中。

而少年已经放回笛子,抓着刀回膳堂去切菜了。

老鸨悄悄跑进来,看着司琴问:“姑娘,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司琴回过神来,喃喃道:“嬷嬷,你没看错,他是个大人物,而且是大到我们根本不该看见的人物……”

她指了指古琴。

琴开牡丹九朵,朵朵如真。

“我虚度十八载,却未见过他这般人。嬷嬷,咱别惹他了……敬着他就好……”

老鸨愣了半晌,道了句:“行吧……”

……

之后,李元的厨子之旅变得很简单。

他就负责切菜。

而在切菜之中,他又时常雕刻。

他尤其喜欢雕豆腐。

将豆腐雕成各种精致的花。

一时间,媚香楼名声大噪。

食色性也,两者皆占,如何不噪?

……

……

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

时入七月。

这也是云山道最热的时候了。

李元继续在媚香楼当着厨子,同时也在督促着对西方的探索,然而收获极少……

只因为那西方之地地势复杂,且过了一段儿地之后,便是天气寒冷,光明渐暗,远处的永夜宛如星空巨兽的大口,便是七品武者也没多少人存着进入的魄力。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几个武者还是走了进去,可进去后便没有出来。

永夜之于七品武者,便如沙漠之于凡人……

凡人在沙漠里迷路,只会死亡,武者在冰冷的永夜里迷路,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

至于中原的局势,暂时陷入了一种暗潮汹涌的平稳。

莲教在“爆兵”。

而莲教的做法,五行势力又都知道,毕竟李元可是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写在了信上,然后通过许盛交给了姑雪见。

那如今,双方大战虽不起,但暗自里怕是种种厮杀不断了。

……

小琞的孤僻也得到了些微的改善。

她戴着面纱斗笠,坐在辇里,每每随着唐老太太的亲传弟子外出参与各种事件……

而江湖上也把这位神秘的少女称为“小圣女”……

各种谣言也开始有了苗头。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小圣女”其实是唐老太太的孙女儿……

又有人说着“小圣女”其实也是个六品的老怪物……

还有人说“小圣女”其实是云山道某个大家族的子嗣,因为被唐老太太宠着,所以拥有了超然的地位……

然而,人一旦被卷入了江湖,就会成长的飞快。

小琞听着这些流言,觉得神奇极了,每天都对外出充满了渴望。

李元和阎玉看到她这样子,也都舒了口气。

……

李元继续悟刀。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时入八月,三伏天。

烈日凌空,炙烤大地。

傍晚时分,李元在唐门禁地附近的老树下推磨般地推着刀……

他这姿势,就好像穿越前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头儿。

在红尘里,他终于把握到了这刀的精准,清晰地感受到了“敛力”。

一声鸟鸣,半空又飞鸟掠过。

李元抬刀一卷,刀气精准地破出,落在飞鸟的身上,将它羽毛剃了个光……

飞鸟的羽毛顿时散尽,只剩下肉秃秃的身体……

旋即,那身体扑闪着肉翅膀,满脸懵逼地坠向不远处的地面。

眼见着就要摔死,李元刀光一旋,无形的波纹往远延伸,竟是托住那飞鸟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成了。”

李元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同时,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技能栏”里终于多出了两行信息。

【技能:???(五品)(1/50)】

【技能:???(四品)(1/500)】

李元愣了下,因为这一次初始技能点居然变多了,显然从五品开始,技能已经开始和之前大不相同。

不过,他又扫了一眼自身的多达“29594”的空余点数,还是选择了加满。

瞬间,他将“1549”点直接投入了“五品技能”,使其直接大圆满。

彷如成年累月的感悟冲上心头。

这些感悟令他喜不自禁,好似吃了蜜糖般欢喜。

五品的刀,因为没有“域力”加持,所以完全只在刀中。

刀出会产生气的延续,刀收则气散。

这一刀秉持了李元的理念————将狂暴凝聚于平静,好似大海般平静无波,却又如大海般可吞噬一切。

李元花费了许久时间去参悟这刀,然而只是做到了稳定。

这种稳定,需要他全神贯注,精神紧绷才可以做到。

否则一个不小心,便是刀气炸散。

刚刚李元斩鸟羽的那一刀,其实已是他最好的状态,最好的一刀。

可现在,随着技能练度的暴增,他原本那最好状态的一刀,已经开始变成“随随便便的一刀”。

而他新的全神贯注的一刀,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少年握刀,细细体悟着这变化。

他随意一刀,斩破空中一粒尘埃,随意一刀在树旁的蜗牛壳上留下了个鬼脸,再随意一刀将十余丈外的一个铁块儿给切下薄如蝉翼的一片儿……

他又凝聚精神,手握长刀向着远处的山脉走去,待走到无人处,他缓缓抬手,刀尖举起,不颤不鸣,不摇不晃……

而就在刀尖触碰到山壁的一刹那,一股恐怖的刀势毫无预兆地喷薄而出,好似长波的海浪在深海里拍打,于无声无息里骤然腾起,化作魔鬼的怒潮……

向前!向前!

将死亡和毁灭带向了前方!

山被瞬间啃出了个十余丈的大坑,内里的一切都化作了粉尘,飘飘****,随风往李元扑来,可才触碰到少年便又以恐怖的速度爆射开去。

“能积蓄更多力量,

又能做到收发随心,

之前那摧城太过花里胡哨,

现在这花里胡哨全没了,

就变成了这平平静静的一刀。”

李元想了想,道:“就叫静海刀吧。”

他心念一动,“技能栏”里的一行信息顿时变成了【技能:静海刀(五品)(800/800)】。

旋即,他又看向自己的那带着问号的四品技能。

他知道,这是刀气。

可四品技能需求的点数却变多了,若是加满,怕是需要14999点。

李元没什么犹豫,能够在五品的时候就收获四品技能,这已经是一张令人意想不到的底牌了。

他直接投入了“14999”点。

顿时间,“技能栏”里的信息变成了【技能:???(四品)(8000/8000)】,而空余点数也变成了“13046”。

这技能显然无法在五品状态中使用。

李元按箓入心,又天雷附体,然后他嘴角弯起了一丝笑。

他收起了青蛇白蛇双刀,负手而行。

在他周身的区域里,一道道刀光正在飞快的出现。

六品之下的武者只能看到他周身的空气扭曲了,而六品则能感受到他周身凝聚了恐怖的能量,只有至少达到五品才能勉强看到那是一把把蕴藏了恐怖力量的无形刀刃。

这无形刀刃悬浮在他周身,外表平静,内里却蕴藏了毁灭的力量。

一把……

两把……

……

十把……

十一把

……

八十一把……

凝聚出八十一道刀气,乃是这技能达到(四品)(7999/8000)时的效果。

而在技能达到(四品)(8000/8000)的那一刻,却又产生了质变。

八十一道刀气可以融合为一,成为一道刀气。

李元飞起,八十一道刀气随着他一起飞。

待飞到一处,他双指微并,刀气合一,再一甩袖,刀气飞出,连着双指,随他随意的一甩一斩一拖,数里之内的群山好似人头般“嘭嘭”弹起。

李元手掌一握,刀气便又散去。

少年站在孤崖之上,仰天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

他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

果然,他的数据再度产生了变化。

从“2600~31638”变成了“2600~41341”。

李元心情舒畅。

至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强者乃是四品大圆满的神木殿殿主——青瀚城,而青瀚城的数据则是“9316~36948”。

现在,他终于超过青瀚城了。

可是也才超过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等种子成熟,还可以继续探究武技。

要知道,他现在的武技对于四品而言,还未提升到绝技,更别说神技了……

这还没到头,还有发展的余地。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真正地踏入四品。

李元扫了眼“技能栏”里的问号,给这四品武技取了个名字————无形破体刀气。

……

……

在领悟出【静海刀】和【无形破体刀气】之后,李元就辞去了厨子的切菜的活儿,转而回到了唐门禁地。

眼见着一切上了正轨,他想去看看薛凝。

李元知道薛凝之所以没过来找他,除了因为忙碌之外,也是在悄悄地关照着儿子。

李平安已经入六品了,而六品之后他是必然需要外出历练的。

可是历练中的李平安,总会在野外遇到一些提供吃食和补给的商会。

甚至李平安还和商会的好几个管事成了朋友。

而这些管事朋友还会给李平安提供特殊的情报信息。

可这一切其实是薛凝在安排。

李平安行事高调,对于一个掌控了不少情报的商会会长,探听到他的下落并不算容易,可却也不会很难。

她不敢靠近儿子,所以就这么默默地、悄悄地在远处看着,守护着……

李元飞了足足五六天才找到了薛凝。

当他落在院子里时,美妇正端坐在安静的书斋里在看着各种信息,她并不算商业奇才,所以需要格外努力,才能维持住这出云商会的运转。

毕竟,出云商会需要足够隐蔽才能在各大势力的夹缝里生存。

斋外,蝉鸣阵阵,绿荫铺洒出静意满满的路道,边角处阴影里还堆积着大量满载货物的箱子,有木头的,有各种金属的。

李元毫不掩饰动静地落地,他才一落地,便有个头上飘着“615~625”的大块头走了出来,拦在书斋之前。

大块头背部传来“咔咔”的金属声音,转瞬化作六臂,各持刀盾,张牙舞爪。

显然,这是唐年做出的六品傀儡。

而这书斋里,自然还有其他机关陷阱,甚至是毒素,便是五品误入,只要不在天上远远儿攻击,那也会付出代价。

“薛姐,快收了你的傀儡吧。”李元远远儿喊着。

书斋里,美妇疑似幻听,侧头看去,却见炽热的阳光里站着个白衣少年,不是自家男人又是谁。

她神色错愕之后,转而露出由衷的开心的笑容,语气里也难得带上了任何人都听不到的撒娇气:“威震天下的李师,还怕这小小傀儡?”

“我怕打坏它。”李元继续喊道。

美妇笑了起来,她起身,身形颀长,瘦削的肩膀上裹着长袖纱裙。

那长袖一甩,傀儡便退下了,庭院里所有的危险气息也消失了。

她拎起裙角,往外跑了出去,冲到了李元怀里。

李元抱起她,在半空飞旋了两圈。

待到落定,薛凝却是脑袋微微晃着,好似是晕眩无比。

她旋即低下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到平息,却又是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只是身子有些虚弱罢了……咳咳……”

“你操心的事太多了。”

“可是,我很开心……

我在帮你,也能关照到咱们的儿子。”

“我想办法找个人来帮你……”

“找谁呀?还有谁能帮你坐在这儿?年年吗?”美妇露出疲惫的笑,抬手轻抚着他的胸口,道,“我们这个家族还是太小了。”

旋即又娇嗔道:“你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孩子,多收几个义子义女?”

李元横抱起她,笑道:“好!今晚就生!”

美妇捶着他胸口,俏脸飞霞,晕红一片,檀口微开,道了句:“讨厌!”